“父王,女儿知错了……”妖冶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汝南王,却还是只换来汝南王连瞟都没瞟她一眼的一声冷哼。
接受到妖冶求助的眼神,南宫菲然尴尬地笑了笑,轻轻扯了扯身旁男人的袖子,却再次被无视,最终只好耸了耸肩看向妖冶,表示她也无能为力,你自求多福吧。
妖冶只好再次软下声音:“父王,女儿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错哪儿了?”威严冷淡的声音。
错哪儿了?
妖冶一愣。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呃……
只是刚刚莫名其妙被无视又被瞪,她只是本能地感觉父王在生气,然后本能地认错啊……
汝南王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好好想!”
还以为这丫头有多坚决地再也不想见六皇子了,害他真铁了心无论如何要对抗到底了!
结果在他屡次拒绝人家登门拜访又冷脸相向之后这丫头又上赶着回来了?
弄得他倒是里外不是人了!
“新年拜礼时间到……”小安子一声尖锐的唱诺打断了众人的遐想纷纷。
妖冶惊讶地环视了一圈。
什么叫拜礼时间到?
汝南王瞥了她一眼,嘲讽一笑:“你说你不来,本王倒是忘了告诉你,这里所有人都得准备一份礼物送给六皇子。”
“所有人?”妖冶直接忽略了他那种故意看好戏的模样,心里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讪讪问道,“父王送了不就好了吗?”
“你没听懂吗?本王说的是所有人。”
妖冶顿时头皮发麻,一个头两个大。
“父王……父王……”她不停地晃着汝南王的袖袍,楚楚可怜,“分女儿一些吧……女儿可什么都没准备呀……父王总不忍心看着女儿出丑吧……”
汝南王突然笑得高兴:“本王很想看。”
卧槽!
妖冶愕然地张大了嘴。
这是他的父王吗?这真的不是百里云开那厮附身吗?为什么父王也会变得这么恶趣味啊!
还是说……百里家的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啊!
“户部侍郎,玲珑七窍珠一颗……”
“工部尚书,红玛瑙如意一对……”
“吏部尚书,东海夜明珠一颗……”
“……”
一个个的名字在耳中过了一遍,妖冶的心里越发惴惴,可这回就连南宫菲然也是一脸无奈爱莫能助的模样,妖冶都快急哭了。
她今天果然是不该来的!
终于轮到汝南王。
一张前朝的古画,幽幽山水,美人如玉,无价之宝。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连南宫菲然也送礼回来了……
可这厢妖冶还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难道就仗着百里云开对她的好,搞个特殊不送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毕竟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以这般身份参加这拜礼,她要是什么表示都没有,会不会不太好?
更何况那张如月都含情脉脉地送了,凭什么她不送!
“汝南王郡主……”
妖冶撇了撇嘴,无辜地走上台。
众人看着她两手空空的模样,不由疑惑:似乎这郡主来的时候也确实没带什么东西,难道是个小件儿藏在袖子里了?
百里云开好笑地扬着唇,也不开口,就等着看她如何应对。
其实刚才他就注意到了这女人听到“拜礼”时的反应,这还是她回王府以后过的第一个除夕,恐怕连什么叫拜礼都不知道吧?
“六皇子,臣女的东西需要等到宴席散了才能准备好,不知现在可否以一曲代替以当赔罪?”
宴席散了才能备好?
百里云开挑了挑眉梢,凤眸中流光熠熠,嘴角依旧敛着淡淡好笑的弧度。
这女人现在说谎说的,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
不过……
其实她今天能来,已经是他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众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妖冶,到底是什么神秘又重要的东西,竟然没有提前准备好?
不过听郡主一曲可比看她送礼物好多了!毕竟曲子是大家欣赏,东西可只有六皇子一个人能收!
“可以。”
得到男人的首肯,妖冶高兴地眯了眯眼:“不用奏乐,臣女清唱即可。”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息更无语血泪满眶。”
妖冶沉着嗓音,加上与生俱来的傲然之气,宛若傲雪红梅独立于大殿中央,气势磅礴,巾帼不让须眉。
百里云开晶亮的凤眸中闪着抑制不住的熠熠流光,从女子开口的刹那,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潋滟的眼中再无其他。
正和殿的众人一下子情绪高涨起来,却不再是先前谈资论调时的无聊八卦,而是一种保家卫国的勇猛之气。一个个肃然起敬地看着大殿中央如同神祗一般的女子,激动不已。尤其是那些常年在边关军营之中的武将,更是感同身受,眼中含着点点晶莹,有些人的眼角都湿润了。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东启要让四方……来贺……”
由于两段歌词几乎是重复的,妖冶只唱了一段,没想到等她一曲毕,却没得到任何人的回应,个个都傻愣愣地看着她。
“啪啪啪……”
还是大殿上方的百里云开最先反应过来,直接站起身来鼓掌,一下一下的节奏就好像打在了妖冶的心口,与她的心率保持了一样的频率。撞上他黑曜石般深邃迷人的眼,她再也没有别开视线,虽觉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定定地回望过去,眉眼弯弯,嘴角含笑。
这一刹那,仿佛大殿中所有的人都不存在一般,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这一曲《精忠报国》就当是臣女为了恭贺六皇子明日登基之喜。”妖冶笑道。
男人没有回答,亦笑。
江西统领激动地一撩袍角大步走到殿中央,声音中是还未消散的激动:“六皇子,不知可否请郡主写下这曲中之词,好让下官传播于军中,振奋士气之用?”
妖冶瞪他一眼。
这是她的歌,虽说是盗用现代的吧,可这瞎了眼的竟然去问百里云开那厮。
百里云开只消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不由好笑,抬起右手掩于唇边,轻咳一声:“这既是从未听过的曲子,想来是郡主所作。李将军还是直接征求郡主的意见吧。”
那姓李的将领也是个莽夫,听他这么说也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先前的话有什么问题,只转了个头对妖冶笑道:“下官冒昧,可否请郡主将这曲中之词写下?”
妖冶无法,面对这种心直口快的人她是讨厌不起来的,只好扯出一抹笑意对他点了点头。
回座的时候,妖冶得瑟地朝汝南王吐了吐舌头,好像就在说“就算你不帮我,我也照样能行”似的,汝南王见了她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呕血,幸亏南宫菲然及时将他拉住才慢慢平息了他的怒火。
接下来这宴席就进行得更为热闹了,有了妖冶那么一出,一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浑身亢奋。
一直到宴席结束,众人还依依不舍地相互告别,结伴出宫。
妖冶自是没有走的。
她还有话要说,还有“东西”要在宴席结束之后送呢。
可众人还在的时候她又不好意思直接留在那儿等百里云开,只好一个人先走到御花园去瞎晃。
在咧咧的北风中,心情却格外的好。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全身都被一股莫名的暖意包围着。
不过……万一百里云开找不到她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肩上突然被人盖上一件狐裘,带着隐隐还未消散的龙涎香,妖冶满足地喟叹一声。
转过头去,果然看到男人温柔地站在她的身后,两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你怎么来了?”
妖冶一愣。
不意男人开口的第一句话问的竟是这个,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怎么不能来?”她只好将问题抛回去。
百里云开勾了勾唇,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仍在女子肩上的两手缓缓将她掰过,温柔地纳入怀中。
“本王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见到本王了。”
妖冶点了点头。
的确,若不是芜星白日里来找她,她的确是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男人了。
一次次的伤害,她已无力消受,不想再去管他那什么所谓的“软肋”。那些话,听过就算了,哪儿当得真?
可是知道一切之后,她怎么可能还放得下?
这个男人默默地付出却什么都不跟她说,害怕她离开,便宁愿让她恨着也不肯告诉她实情。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还不相信他?
“告诉本王,是不是芜星去找你了?”男人在她的耳根处低低地问。
他的声音就像有魔力的一般,妖冶险些就不由自主地点头了,幸好及时反应过来,诧异地抬眸:“他找我干什么?”
男人白她一眼:“那你为何突然会来?”
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理由可以让她突然改变主意,除非是她已经知道了真相。
“我想你了,不行么?”妖冶像个无赖一样地趴在他身上,又觉得不舒服,索性就扬起两手挂在他的脖子上,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低低地呢喃,“我不想再因为其他的人或其他的事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来了。”
关于百里凌越,她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好。
哪怕此生再也见不到,也没有关系,只要他还活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她就心满意足了。
男人将她搂得更紧。
不管她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既然她这么说了,他也不想再追究,就当是揭过了这一章,开始新的生活。
“你说有东西要在宴席之后送给本王,东西呢?”
戏谑的声音自发顶响起,妖冶愤愤地抬头白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都不知道提前跟我说一声拜礼的事儿,害我我差点儿就出丑了!”
百里云开勾着浅浅的笑容:“所以你是打算反悔了?”
“什么呀!”妖冶委屈地瞪他,水眸楚楚的模样看起来的确是有几分凄惨可怜,“你明明都收了那么多珍宝了,还不够?我这么穷,你怎么好意思还来搜刮我?”
“他们送的怎么一样?”男人的眉梢不由挑起。
妖冶眼波一转,带着试探的语气轻声问了一句:“那你的意思是……他们送的那些你都看不上眼?”
男人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
“看上了什么,你自己去跟小安子说。”
“我才不是呢!”妖冶脸上一红,急着辩解。
男人睨着她不说话,半响才嗤笑出声:“就你那点小心思,本王还看不出?”
妖冶本想顶他一句“你不了解的心思可多了”,可想了想还是没在这种时候说这种破坏气氛的话,轻轻地揪了他一把。
“本王的礼物呢?”百里云开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妖冶哭笑不得地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
看来今天她不送这礼,这厮是不会放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