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
第二天,一整天我们都是为木马制作和安装新的马腿。小顽一边忙着一边问这问那。
“谁这么坏,把挺好的木马砍成这样?”小顽问我。
“真拿你没办法!你什么都不肯承认!”苹果说。
我朝小顽笑笑,说这都是他亲手干的。小顽想了想,说:“我能做这种事吗?我绝对没干。”
我们谁都没有非让他认账的意思,没人与他争论。
很快,他对那把“自动工作”的小锯产生了很大的疑问。他看不见小蛮的操作,又对小蛮和苹果的影子身份还难以一时接受,我只好再解释一遍。小顽拍了拍脑袋,“对了对了,他们是一群影子,白天看不见的。最近我的智商有点偏低,小当你发现没有?”小顽说着笑了起来,样子倒蛮机灵的,看不出大脑受过刺激。
我们修好第一匹木马时,小顽又险些坏事。他无缘无故从我手里夺过斧头,径直朝那匹木马走去,走到跟前就要砍下去。
我赶紧夺回斧头,“你还要干什么?”
他如梦方醒,赶紧甩了甩手,“错了,是修理不是毁掉。我怎么回事?”
这时的小顽,我们都觉得他是一个很好玩的人了,他的举止言谈不时地惹得我们大笑,工作起来一点也不累。一天下来,所有的木马又都有了新腿。傍晚来临时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休息一下了。
明天,据说就是盘古开天辟地的日子,没有人捣乱了。我们可以好好睡上一觉,等待明天的到来。但睡觉时要防止小蛮再有意外举动,我把斧头和小锯藏起来,然后我带着小顽在充满冰淇淋香味的木屋里睡觉。夜里小顽的梦话把我惊醒了。
小顽喊着:“给我斧头,我要砍掉它们。”喊完后便安静了。
老伙计的影响还在起着作用。
苹果和小蛮他们睡觉的方式果然像小蛮说的那样,一旦睡着,他们便一点一点解体了,最终散在空中,那些碎片像一只又一只萤火虫。我仔细辨认着哪几颗属于小蛮,哪几颗属于苹果,我隔一会儿便问是你吗苹果,是你吗小顽。他们都不回答是还是不是。他们是真的已经睡着了。
月亮升上天空以后,萤火虫们完全融化在银白的月光之中。
这样睡觉,太自在了,还有点浪漫。
骑木马旅行
复活的事情果然是真的,这件事情发生在第二天早上,幸亏相信了盘古的话。那时天还没有亮,东方刚刚有些发白,我被耳边的说话声吵醒了。是苹果在叫我,她闪闪发光,比平时更明亮一些。
“小当,我们该骑上木马了,送送我们吧。”苹果的双眼闪着幸福的光芒。
我一翻身坐起来。小蛮他们都在。
我喊醒了小顽,小顽想多睡一会儿,以便恢复原来的智商。我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参加,他才爬起来嘟囔着一同去。
我们朝木马场走去。一路上,他们有了一个约定,假如一切顺利,那么第二天下午放学后在小蛮学校门口见上一面,不见不散。
苹果和他的伙伴们都骑上了木马,小蛮除外。小蛮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留下来,所有的伙伴都舍不得让小蛮一个人留下来。
“回去了又能怎样呢?在那里我什么都没有了。”小蛮说。
“可是至少有我们啊!”苹果说。
“真是这样吗?”小蛮看着每一个伙伴,他也舍不得他们。
“那还用怀疑吗?”我说。
“让我试试吧……”
小蛮犹豫着骑上一匹红色木马。
这期间小顽没说什么让人吃惊的话,却照小蛮的样子骑上一匹白色木马。我拉了拉他,想让他下来。
苹果说:“干吗拉他呢,一起上来吧,一起回去。”
苹果的话有道理,大概这也是我和小顽离开游乐场的机会吧。
小顽抱住马脖子,我也骑上一匹马,这匹木马身上有些花斑,很好看的。这样,所有的木马都有了主人。
静静等了一会儿,整个木马场旋转起来,木马们开始奔跑。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老伙计朝我们这里飞过来了,所有的爪子都在摆动,照样冷冷地笑着。我大吃一惊,险些从马上落下来。
苹果的话提醒了我,“不能让它复活,它要是复活了是很麻烦的!”
对了,它是老伙计的魂灵啊!
老伙计飞到小顽身上,“伙计,带上我,我们可是老朋友啦!”
小顽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一定觉得这张脸还有点熟悉。
我不知该如何对付它了。
小蛮说:“脱掉衣服,用风扇走它!”
对了,这是小顽对付他们的绝招,很见效的。我脱掉上衣,朝身旁的小顽和灰蜘蛛用力扇去。灰蜘蛛马上伸出所有的爪子抓住了小顽,但它还是被我扇得支离破碎。灰蜘蛛的碎片还没来得及聚合,木马们奔跑的速度加快了。我有些头晕,赶紧抱住了马脖子,闭上眼睛,一阵震耳的马路声呼啸而去,我觉得自己正在穿越幽深遥远的隧道……
不知是什么时候停止的。我听见笑声从远处传过来,还有小孩子追逐打闹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确实是骑在一匹花斑木马身上,身旁,小顽还紧紧抱着自己的木马。其他木马,全是空的。
我叫醒了小顽,小顽怔怔地看着我。
我俩是在一个热闹的游乐场里。
“行了,还不下来?”一个瘦高的中年人走过来,“走吧,有人为你俩付过钱了,他们每人为你俩凑了五角钱!”
“他们,他们去哪儿啦?”
“离开有一会儿,他们急着回去,说以后能找到你俩的。”
我和小顽各自怀着奇妙的心情离开了游乐场。一出游乐场,我完全明白了,我俩是在市中心的儿童乐园。这次,我的“行路指南”跟我开了一个不小的玩笑。
学校门口
第二天,我在学校门口遇见了苹果,这么快就遇见她了可没想到。
一定是她,从那目光里就能断定她是苹果,不是别人。
苹果朝我笑了一下,“嘿,把教室刷成五种颜色怎么样?一天换一种颜色的教室,这样上课肯定有意思。”
我愣了一下,马上说:“过两天就刷,你准备红色和黄色,我准备别的颜色,对了,还需要两把刷子。”
苹果说:“成!”苹果在走开之前还提醒我别忘了这个约定。
苹果说完走开了,我没来得及打听小蛮的下落。小蛮在另外一所学校上学,记得是渤海大街上的一所小学,午后是该去找他玩的,玩什么呢,难道一起去捅蜘蛛网,去哪找蜘蛛网呢?除非去郊外看看。我想着,该玩点什么呢,反正不是回家写作业。
我莫名其妙地急躁起来。
小顽背着书包赶过来了。他看着苹果刚刚走远的侧影问我:“那个女生你认识吗?”
“一个好朋友,你也见过的,难道那时你就从来没仔细看过她啊?”
小顽挠了挠脑袋,“有点面熟。”
我真服小顽了。
第一节下课小顽冒出的一个想法又把我吓了一跳。小顽神秘地把我拉到教室后面的角落里说:“小当,水房后面有一张蜘蛛网。不只怎么了,我喜欢极了,走,陪我再去看看。”
我推托不过,像小猫一样跟在小顽身后,谨慎地走向水房,但我可没陪他看什么蜘蛛网,趁他不提防,把他的头按在水龙头下面,然后拧开了水龙头,狠狠浇了他一会儿,直到他完全清醒过来。我再问他还喜欢蜘蛛网吗,他打了一个喷嚏,说傻子才喜欢蜘蛛网。我才算放下心来。
下午一放学,我叫上小顽,在学校门口等苹果出来,等了好长时间,学生都走光了,都要关大门了,也没见到苹果。我站在门口,有点怀疑早上遇见的究竟是不是苹果。
一坐上2路公共汽车,小顽一个劲问我要什么地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不定灰蜘蛛的意识有一些要永远存放在他那里了。我告诉他去渤海大街找一个老朋友。小顽还算有情有意,一下子想起来了,“哦,去找小蛮对吧!”小顽说着,微笑地望着车窗外生满植物的渤海大街。
春天深了,所有的植物都苏醒过来,天空也喜欢生出几朵白云,城外蓝幽幽的远山也弓起了脊背,想伸展一下自己,我宁愿相信,这些美好的景致都是盘古的幻化。
不久,一所学校出现在街旁,汽车还没停下来,我就发现学校的门口冷冷清清的,但是门口站着一个女孩,还有一个男孩。这一次小顽的眼睛特别管用:“小当,苹果在那里!小蛮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