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年大吉”、“万事如意”、“恭喜发财”······成了人们春节上班后问候频次最高的吉祥话。并不例外,宏煜集团会议室和走廊里,同样荡漾着讨喜的热词。因为是董事会全体会议,素常不太露面的董事都悉数到场。董事长依然剃了个平头;宋行副总裁也是新潮的时装。只有钱成常务副董事长改了行头(沪语:装束的意思),梳了锃亮的大背头,貂绒翻领的皮衣,扎了大红围脖,显示出显赫的气派。按照程序,讨论通过了几项议题后,宋行示意,由唐知仁专员作关于形象宣传的汇报。
简短的开场白后,唐知仁加重了语气:“现在,全球已步入注意力经济的时代。为了彰显核心品牌,我认为丞须加强宣传:第一项是正式建立宏煜的官方网站;第二项,面对网购的挑战,建议尽早建立‘丝路花雨’的电子商务平台;第三项,摄制集团和‘丝路花雨’商城的视频资讯,当务之急,尽快拍摄‘春晖园’的电视广告·······”
霍地,钱成重重拍起桌子,蛮横地打断了唐知仁的汇报:“不要搞这种虚无的东西。它当不了饭吃。唐专员,你知道,宏煜的当务之急是什么?是卖房子。‘春晖园’开盘仪式,龚经理搞的很红火。有人就在旁边起哄,看笑话。上次开会,你就投了反对票。你不是喜欢不按常理出牌吗?那好,今天,我和你赌一赌,你按你的正路子卖房,怎么样?”
宋行:“我提议唐专员汇报的。我们需要增强软实力。”
钱成:“什么软实力?卖房才是硬道理。”
顿时,众人议论纷纷。
唐知仁:“各位领导,我是文弱的书生,没有经过商,也从没有卖过房子。要我上阵经销‘春晖园’的别墅,是赶鸭子上架······”
钱成讪笑到:“BJ烤鸭,就很好吃。”
唐知仁:“请问钱副董事长,你说怎么赌法?”
钱成:“我也知道你是足智多谋的‘老法师’(沪语:意指有本事)。小赌,怎么样?人,由你挑;资金,财务保障;时间,限期一个月。卖掉10套房,给予特别嘉奖。卖不掉,你就愿赌服输······”
宋行:“钱副董事长,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钱成:“军中无戏言。”
董事长转圆说:“没有什么议程了吧,散会。”
会后,唐知仁和夏天走过钱成办公室,听到他在电话里大笑:“哈哈,跟我斗,他算老几?今天,我看他是吃瘪(沪语:意为斗败)了。只要春晖园完蛋,老头子就得垮台······”
唐知仁走进董事长办公室。
他郑重地:“董事长,我想接受挑战。”
董事长沉吟道:“唐专员,你到宏煜,做了很多事,江城主题公园的竞标,立了很大功劳。现在,房地产行业正在下滑,春晖园也基本停工。钱副董事长发火,不是对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唐知仁:“房地产市场是走入了低谷。但不能眼看着春晖园成烂尾工程。只要精心策划,我和夏天还是有信心的。”
董事长:“好,你们可以尝试,但不要太张扬。”
获得了“大当家”的首肯,被钱成视作“眼中钉”的唐知仁和夏天,立马启程,坐动车去了江城。这是一场不是豪赌的“豪赌”。春晖园,能在轮盘中稳操胜券吗?天,下起霏霏的细雨。当他俩冒雨赶到这座灿若云锦的生态花苑,不禁大惊失色:它,还是那座如梦如幻的心灵乐园吗?牌坊,旗幡,飞檐,古树,都呈现出灰暗的颓势。鹅卵石铺砌的小径,长满了没胫的野草。原先浮光跃金的水面,都是残荷枯叶。后街的工地,看不到人影,堆满了碎砖瓦砾。他俩的心如同坠了沉重的铅砣。坐到石桥边的八角亭,仿佛看到钱成发出嘲讽的狂笑。
“唐专员,你们来啦?”
梁家父子闻讯赶来了。
听了唐知仁的来由,梁大志也皱起眉头:“难呐。”
唐知仁:“老梁,春晖园怎么变成这幅样子?”
梁大志:“没人管理呀。”
夏天气忿地:“‘恐龙’不闻不问吗?”
梁山:“他呀,天天吃喝玩乐·······”
夏天:“唐专员,这么破败,谁来问津买房啊。”
梁大志:“不仅卖不出去,还有人要退房呢。”
唐知仁:“老梁啊,动员大伙,能不能把春晖园收拾出来?”
梁大志:“只要‘恐龙’不捣乱,我看能。”
唐知仁:“好,‘恐龙’我去跟他谈。”
“恐龙”正在胖厨娘房间打麻将。推开虚掩的门,唐知仁看到“恐龙”和了副大牌,趁兴把手伸向胖厨娘的肥臀,拧的她****起来。看到唐知仁,“恐龙”急忙趿了鞋,把他拉到办公室,满脸堆笑地递烟端茶:“唐大师,怎么不来个电话,我派车去接您啊。”
唐知仁笑道:“不麻烦了。龚经理,过年好啊。”
“恐龙”:“大师,您是奉旨私访吧?”
唐知仁摇手,附耳轻声私语后:“龚经理,行不行啊?”
“恐龙”呲牙笑了:“行,行,我包了。您还信不过我吗?完不成,您拔掉我‘恐龙’的大金牙。”
走出门,“恐龙”腆着肚腩又钻进胖厨娘的房间。
正在车棚候信的夏天和梁家父子趋前问道:“摆平啦?”
唐知仁:“有钱能使鬼推磨。老梁,全交给你们了”
梁大志:“我知道,您放心。”
回到SH,唐知仁和夏天召集了精兵强将,以他的办公室为“大本营”,从网上广泛搜集信息,参照成功案例,拟定了“春晖园·我鼎级的家”营销计划。他们先后在SH及长三角区域广而告之······很快,就得到市场的热切呼应。几天里,他们接到了成百的咨询电话,不少人还登门访谈。至此,他们确定了百人看房团名单,分别在SH、苏州和南京包租客运大巴,齐头并进,于周日上午参加别开生面的认筹购房活动。随后,唐知仁率领团队提前赶到了江城,事无巨细地对即将举行的活动作了周密部署。青花也随车前往,跟梁家父子他们为春晖园进行“整容”。忙碌之中,唐知仁还特地邀约“恐龙”和班长以及胖厨娘,吃了顿美味的夜宵。
周日,天公作美,碧空如洗。翘首以盼的大巴车,满载宾客,纷至沓来。还有不少看房客,开了自驾车,在道边排成了长龙。春晖园犹如美娇娘,以靓丽的风姿,迎候远道而来的嘉宾。
气势不凡的牌坊,披上了金色的阳光。宾客下了车,看到古代服饰的门童分列两旁,垂手恭迎。从迎宾堂走出两行提了宫灯的仕女,向客人施以古朴的礼仪。众人拾阶走入典雅淡朴的厅堂,仕女徐徐打开中门,顿时清风扑面,犹如展开了一幅画卷:水面浮光,石桥飞架,还有亭榭画舫,展露了绰约的风姿。不远处,屋宇重叠,黛瓦白墙,掩映在烟波水色里。尤为宾客惊艳的是:
观澜亭,倩女抚琴,弹奏出传世名曲《高山流水》;
画舫上,坤伶清音,舒展飘逸的水袖;
倚玉榭,如珍在教习梳髻女孩刺绣;
水面上,笠翁泛舟,悠然垂钓;
石拱桥,假山玲珑,山泉潺潺;
篁竹林,儒生捧卷吟哦古诗名篇。
青砖铺就的后街,桃红柳绿,姹紫嫣红。道旁,参差矗立了古色古香的别墅群。石鼓,朱门,翘檐,照壁,令访客啧啧称好。娟美的企划部陆曼,在向宾客介绍:“春晖园的住宅,都是三进式的庭院,回归了江南建筑纯正的风格。家家还引水入户,形成了‘围合聚气,四水归堂’的自然格局,既满足了住户亲水的情缘,又可以抒发‘家园天下’的胸臆。传承文明的中式别墅,已经成为时代的‘新宠’。”
唐知仁看到,在看房的宾客中,有事业有成的年轻伉俪,有策杖而行的港澳侨胞,有衣衫光鲜的女企业家,有佩戴炫目金饰的“土豪”,还有金发碧眼的老外,更多的是满面红光的商贾老板。他们走入别墅,在天井仰望蓝天白云;或是在通透气派的客庁里品茗小憩;或是登楼推开南窗,俯瞰秀美的姑苏风情;或是在朱门壁照前拍照留影。全程浏览了春晖园,访客拥入了敞亮的售楼处。在逼真的模型台前,有人急切地问接待员:购置这样的“豪宅”,起码动辄也要过千万吧?“恐龙”挤进人群,呲着金牙笑道:“各位嘉宾,春晖园每平米的单价,只有一万元。你在大都市里,买个高层两居室,在这里可以购置独栋高端别墅,具有绝对超值的性价比。另外,我告诉各位,我们还购房送车,宝马车;你不要宝马,我们购房送铺,SH七浦路市场的旺铺,免租两年,保证你年年发大财。”他的话,引起宾客的爆笑。钻出人群,“恐龙”讨好地拍拍唐知仁的肩胛:“唐大师,我像高级销售专员吧?”此时,白墨偕同两位台湾客商和一个法国侨民,匆匆进门,到柜台前填写认购单后,爽利地交了订金。
晚霞,为春晖园镌刻了曼妙的剪影。董事长和宋行驾车驶到了牌坊前。“恐龙”颠着小步,打开车门:“董事长,大捷,大捷。”宋行下车问道:“卖出多少套啊?”“恐龙”呲着金牙,喜孜孜地把巴掌翻了三翻:“18套。估计明后天能突破20套。”
董事长走到唐知仁面前:“唐专员,旗开得胜呀。”
宋行见了白墨:“听说,你也帮了大忙。”
白墨:“既然豪赌,开了局,就只能赢,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