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她容不容易,反正家里一个大乱摊子正等着她呢!刚刚走回来的兰若嬨累的一身臭汗,也不敢从正门闯,只得绕到后院从角门进去,找了半天的丫头都没见到一人,最后她没辙只得自己回去取衣服,准备洗漱。
那成想刚刚进了院子,便见七八个人正顶着烈日炎炎跪着呢!其中还有彩云一个,不过还好她不是跪着的,而是站着的,不过那被火辣辣的日头晒火的脸色,也让兰若嬨心疼不已。
“呵呵……大伙这都是怎么了?怎么在外面凑着热闹,多热啊,快回吧,回吧!”若嬨面上笑得尴尬,帮着这个扇扇风,那个搽搽脸。
彩云见了她,紧皱着眉头微微舒展,眼泪就在框里打着转转,看来她必是挨骂了,若嬨心里更是憋屈,见跪在地上的丫头一个也不听自己的,继续跪着,就更是火大,用力撤了距离彩云最近的小秋一下,“去,送你彩云姐姐回屋里去。”
小秋微微抬头,额上密汗顺着鬓角直往下流,摇了摇头:“夫人,老爷说了,要跪到晚上呢!”彩云见若嬨马上要发威,忙摆摆手,“夫人,你回来我便是放心了,我自己能回去的。”说着揉了揉站到浮肿的腿脚,就往外走。
见她有些踉跄模样,若嬨怎能放心,忙追了出去,正巧杜氏屋里的桃枝过来,让若嬨得个正着,让她送彩云回去。这才安心回来院子,见各个丫头具是如惊弓之鸟,纹丝不动,也不再劝说,径直进了屋子。
卧房内有个独立的小间,作为书房即帐房所用,此时正听到里面算盘声噼啪作响,以及纸页翻阅之音不绝于耳,她猛地推来房门,震得门旁处玄关内花盆乱颤。
正忙着立账的良沐手顿了一刻,却似刚才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一般,继续忙着,“喂!你什么意思?”若嬨几步走到他跟前,夺了账本扔到一边,他依旧不理会,缓缓起身将账目拿到进前,在缓缓落座,就如同屋里没有她这号人一般。
最见不得他不理不睬的模样,若嬨真的急了,扑上去将满桌子的东西都掀落地上,尖削的指尖点着他,良沐仰头与她对视一眼,满眼冰霜冷意,冻得她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气得两只手在一起用力揉捏,骨节咯吧的响。
若嬨越想越气,猛地扭身与他对峙:“廉二公子你到底什么意思?不就是生气我不听你话,牢守闺中吗?为何要罚我的人,连彩云挺个大肚子,你都不放过,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呵呵……”良沐斜唇嗤笑:“你总是这个模样,无理辩三分。”若嬨挺胸刚要说话,被他挥手便封了嘴巴,气的若嬨瞪大了眼,他只是无力的笑,“若是不封住你的嘴,怕是就是十个我也说不过一个你兰若嬨吧?”
这话倒是说的没错,若嬨现在只能干瞪眼,被他囚禁在怀里,还捂住了唯一能说话的嘴,“若嬨我让你牢守闺中有错吗?那家妇人不是都这样过来的?我只是不想让你累着,更不想让你名声说不出不好听,你难道忘了秦夫人吗?她为何被人说的如此不堪,还不是常年行走商路,与三教九流为伍吗?难道你真的想要捞了她哪样的名声,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愤愤中扭着腰身挣脱的若嬨,稍稍安稳了些,秦夫人!他说的没错,在这个封建社会体制下,妇人出门便是大不为,有损自己名声与夫家地位的事情,即使你什么都不做也是枉然,何况她还去背着良沐去看了林白。
若嬨心中无力苦笑,良沐见她稍微消停些,将紧箍的手臂也微微放松了些,“你没有娘家帮持着,且临县的产业离你远些,不好着打理,我便将人都接回沧州,你说怕任桐一个人照应不过来,我便将徐管事送去,与他一起,你说彩云身子不方便,我便买个丫头送去……这些事情你面上看着轻巧,你可知我有多难吗?首先杜氏便是一关。”
这些事情,她还真的没有考虑过,仰着头巴望着良沐,手柔柔扶了扶他气的剧烈起伏的胸口。良沐猛地扭头,放开她的口,“你说你可以帮我,可以管理后院不着火,那你说说这段日子你管理的什么?你又做了什么?贺氏来找过我几次,你不在家的时候,又有几个丫头主动送上门头会我?这些你知道吗?还有杜氏的侄女要来这里住些日子,你听说了吗?”
被问的句句哑口无言,若嬨低着头猛摇,“良沐我……”
“别叫我良沐,我如今在你心里便是薄情寡义没人性的廉家二少,而且还是个没头脑的猪头。”良沐将她推下刚坐的舒服些的暖怀,走到门口对那几个跪地的丫头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丫头听命着起身,腿脚因跪得太久而渐渐发麻!踉跄着拜了拜,见良沐冷着脸子也不敢多留,急急往回走。若嬨低头顺目踮着脚走近他,撒娇般抱住他挺直的腰身,“良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出门遛达了,安心在家里管好这个多事之秋的后院。”
“别这么说,我这人被骗的习惯了,你昨个也便是这么说的。”良沐一挥手,推了她走开,若嬨苦着脸再接再厉拉着他胳膊,连哄带求饶,最后急的无折,竟照办良沐的管用计量,单手指天欲要发誓。
倒是将良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把将她抱入怀里,狠狠亲了几口,恨不得将她揉碎入腹,满意放松了手臂,他似只得了便宜的猫,双眸狡黠:“这可是你说的,可不是我逼着你。”若嬨虽是心有不甘,但事已至此也知道自己的现状,只得闷头答应。
且不说屋里头小两口嬉笑和好,那头桃枝送了彩云回去,便急急跑回了杜氏那里,说了良沐大发雷霆将兰氏好顿骂,连她屋里的丫头都跪了好久的事情,听的杜氏眉眼带笑,手支着下颚点了点头,“如此甚好,对了你可知那兰氏今个去了那里?”
桃枝摇头道:“这个不慎知晓,命跟着的人走到半路,便被人撞了下,跟丢了。”
“具是些没用的东西,养来何用,明个换个机灵些的。”杜氏饮了一口茶,刚刚舒展的面色因怒气而皱紧,又问:“小姐可在途中了?”
采儿忙答:“是啊!听说都过了北岸,后个一早便能到了,房间安排在北苑内,距离正房也就是几步路的功夫。”杜氏听得甚是满意,采儿却是摇了摇头,“那夏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叫人过去收拾屋子,她接连问了几次,我们搪塞不过去,便说要留着给老太太用的,她才剩着烦人的功夫。”
“主子是个不争气的,下人在卖弄也是那么回事。”杜氏啐了一口,从箱子里取出会子,“且去买两匹好料子,待表小姐来做几件新褂子穿。”采儿接过会子,笑着点头便退下了。
若嬨这头刚哄的良沐消停,夏儿便在门头催着要见夫人,小秋刚被罚完,站在门口轻声唤夫人,也不敢进来,反倒让若嬨觉得好笑,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老虎不发威你就当着是病猫呢!
“夫人还真的笑得出来。”夏儿见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加之听了自家炕头说了这事,让她也很是生气夫人做事不妥当。若嬨挑眉:“怎的,笑笑都不行了?”
夏儿皱眉:“行,怎得不行,但也要管理好后院里面的事体在笑不迟,就拿这两日来说吧!北苑里大兴土木,怕是这两日老太太那头要来什么人。”
“来什么人?”见她紧张兮兮的模样,若嬨配合她也面色凝重几分,“见那屋子布置,该是个小姐之类的。”女人!这还真是个难办的问题,“夫人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若嬨晒笑:“人家还没有来呢,我们能怎么办?再说老太太收拾屋子,添置物件具是用的自己贴己的钱,有没有问我要过,让我怎么管,你先去看这些,待人来了再说就是了。”夏儿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出去忙了。
见夏儿刚要走,忽然想起了那几个主动勾引了良沐的丫头,具是被打发去了,但是问了什么手段,他却是不肯说,若嬨忍不住好奇,叫住夏儿,问起此事。
夏儿先是皱眉,没一会却是笑得,“老爷是个有把持的人,夫人大可放心的,不过就是做的绝了些,将那两个丫头都买了妓院的老鸨,这才断了那些想着攀高枝的念想,就连贺氏都吃了一憋,好久没来找老爷说事了。”
这招是挺绝的,不过甚是管用。若嬨倒是不觉得意外,点了点头,便让她去忙了。
没过三日,家里头便来了贵客,泉州杜家正房的三小姐,年方十八,正值青春年少之时,生的唇红齿白的模样,看着就挺讨人喜欢的。听说家事也是一等一,祖辈经商跑海,家底丰盈。
若嬨得了老太太的信,收拾了头面妆容,亲自过去迎接的,当日老太太高兴请了家中的几人,在她那里用得晚餐。杜三娘人生的温婉,嘴皮子却能说会道,将老太太哄的面笑如菊,就连若嬨听了都笑得合不拢口,直赞她是个会说话的。
也不知良沐是有心躲着,还是有应酬,反正那日很晚才归家,杜氏倒是好说话起来,也不脑只吩咐着若嬨要好生照顾着自家夫君,莫要因为些小事而伤了和气。
还提点了几日前的罚婢子的事情,说若是不喜欢的,就打发人卖掉在换批新人来,若嬨笑着点头称是,又说了那些个丫头是自己管教不严,以后好好管管便是了。
杜三娘听闻,劝杜氏道:“二嫂嫂一看就是个慈眉善目好说话的,所以出来几个刁奴也是常有的事情,姑母就莫要埋怨了,待日后侄女常去嫂嫂房头坐坐,聊聊知心贴己的话,就好了。”
这话说的很有一番味道,贺氏手里磕着瓜子,看着若嬨似有若无的笑,还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呢!
三过三盏,大伙也都乏了,杜氏半倚在软榻上假寐起来,若嬨与贺氏请辞,杜三娘见杜氏打着瞌睡,便向她们点了点头示意她们离去。
才出来杜氏屋子,贺氏便忍不住开始说道起来:“这三娘可真是生的好模样,又能说会道的,妹妹你可得提防着些。”若嬨笑而不语,贺氏见她闷葫芦的模样,就有气,心叹真是白瞎了廉慕的好秉性,怎就说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婆娘。
“我说得,你也别不当一回事,如今我可不似以前,想要巴结你的,我已经有了好出路,就等着过了丧期,在办好事呢!”贺氏一行说着,嘴里磕着瓜子笑弯了唇线。
原本就知道贺氏是个实心眼的,竟想不到她会对自己丝毫不避讳,就连要改嫁的事情都能拿出来抖搂。倒是惊得若嬨瞪大眼睛,半响才反映过来,恭喜道:“那妹妹恭喜嫂嫂了,就不知是谁家的命好,能说的嫂嫂过去。”
贺氏挑眉媚笑:“这个就先不告诉你了,待十有八九再说吧!”见她那模样怕是八九不离十,若嬨闷笑点头放下不提。刚刚回了院子,小秋小跑过来知会:“夫人,老爷早回来了,脸色黑黑的,很不高兴。”
这几日来,他何时高兴来着,总是与自己板着个脸子,但若嬨知道他铺上不顺心,自己有总是与他找事,生气也是正常的,便日日的哄着他,在家里安生呆着,倒是心情好了许多。
“回来这么早,怎就不过去老太太屋里吃饭呢!饿了吧?”若嬨走到床边,伸手夺了他手中摆弄的账目,“总是看,总是看,能当饭吃怎么着?”
良沐微微一笑,双手拉着她胳膊往前一带,便投入她怀中,“你还别说,它真能当饭吃,就是没有娘子好吃。”说着在她面上香了一口,“在老太太那屋吃的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对付事呗!怎能跟相公的手艺比。”若嬨乖乖爬在他胸前,揉着他捧久了账目的手臂,“想吃些什么,我与你去做?”
良沐摇摇头:“我在外面吃过了,来进里面躺会。”若嬨找个舒服的地方窝在他怀里,任由着他挠着头发,痒痒的。“杜氏没有为难你吧?”
若嬨摇头,“没有啊!相敬如宾的。她那个侄女也是个会说话的,逗得大伙一劲的笑。”良沐蹭着她头顶,点了点头:“别让人说了两句好听的,就诓了去,杜三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灯。”
“咦!你与大嫂说话口气怎么这么像啊?”若嬨眯着眼嘻嘻的笑,“而且大嫂还跟我说,她找到好人家了,说说是不是你办的好事?”
“她真的如此说?”良沐显然也是一惊,若嬨微笑点头:“可不是吗?刚才先于我说杜三娘不是什么省油灯,又说了自己以找到好人家了,叫我放心她呢!”
良沐忍俊不禁,拍了拍兰若嬨的后背,“看来真就不能小瞧了吴管事,还真就有两把刷子。”若嬨惊拖了下巴:“啥?你说贺氏看上吴炳了?”
他用力点头,神色间满是轻松,自从来了廉家,贺氏便时时都要烦他,且有时竟去铺上叨扰,委实让他难堪,良沐便找来吴炳商议此事,想联系个人家将她推出去,可毕竟是个寡妇,不好说。
吴炳苦找了几日,媒人也联系了好几个,竟似毫无头绪,正巧那日贺氏又来找良沐,良沐刚想躲避,就被她抓个正着:“叔叔可吃过饭没有?”
良沐忙点头,“嫂嫂放心,兄弟吃过了,吃过了。”
“咦?若嬨一日没有在家中,你去那里吃的饭啊?”贺氏惊讶的说,良沐听得更是莫名其妙的,早上出来时若嬨还在屋里做女红呢!怎就一日没在家,也没有来铺上找过自己啊?不由的着急。
然贺氏却是没眼力见的,竟没有看出他黑黑的脸色,热情的邀着他去酒楼吃点什么,唐拖不开的良沐总有翻了脸子,冷言冷语几句扭身便走。兰若嬨听到这里,心里有些明白了,原来自己精心布置的外出事件,就是这么被贺氏给打乱的,害的自己签订了不平等的禁足条约。
想着想着,手上用力拧了他一把:“后面关于你的事情就不要说了,说说吴管事与贺氏怎么擦出火花的?”良沐见她愤愤模样,喜滋滋的笑认着她捏够了才说:“听吴炳说,待我走后,贺氏便哭了,吴炳担心她在铺上胡闹,影响了生意便带着她去了附近的酒肆,两个人在那里吃上一顿,贺氏也是在家中憋闷的久了,酒过几杯便讲诉她在廉家所受苦楚,吴管事见她可怜,便心生怜爱,与我说了想法。”
“哦!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呢!”若嬨捂着小口,嘻嘻的笑,良沐就着她小蛮腰捏了一把,“就你没心没肺的,吴管事可是为了让你我宽心,才牺牲小我,成全大伙的。”
“知道了,知道了。赶明办事的时候,我与他多些置办就是了。”良沐不依:“那可不行,这些家当都是与我儿子留着的,你都给我存好才是。”说着手脚便开始不老实起来,又开始老生常谈,要生儿子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