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嬨哭够也厌烦了,竟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没用了许多,有什么事具是指望良沐,自己连脑子都不动,这样可不好,早晚要老年痴呆提前的。
叫来办事较稳妥的夏儿,将请柬送去徐员外家,夏儿听完吓了一跳,“夫人你这是……要不要知会老爷一声?”若嬨摇头,“照我说的做,便是。”
夏儿忙点头称是,急急出去办事。没多时夏儿便回,不出意外徐朗春也一同前来,长衣潇洒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些颓废郁结,眼中满是阴萧之色。
这几****过得也不甚顺心吧?若嬨心中好笑,害人终害己,感觉应该不错吧?
若嬨淡笑着邀请他落座,命春儿下去备茶,室内唯留下他们二人,徐朗春远没有第一次那么潇洒自如,甚至连装文雅的性质全无,几步逼近,手指着若嬨,怒问:“你个妖孽,为何害得我家粮仓走水,又害的我家布匹受损,吃了官司,你可知我爹爹被你气得病倒家中,命不久矣?”
他的声声指控,却让若嬨莫名其妙,“你在说我吗?呵呵……我怕是让你失望喽!我那里有那么大本事。我只会些小把戏,除了在你爹爹面前露拙,演了出幻术,骗得些银两,并未做过其他?”
徐朗春怒瞪着她,对她说的幻术丝毫不感兴趣。若嬨见此也不愿与他磨叽,便自顾自将手边的红布掀开,里面有十几个金元宝,“这是当年我诓你家老爷的银两,但事出有因,他老人家若不是贪图美色,也不会着了我得道,所以不能全部怪罪在我的头上。”
“这点银钱岂够弥补我家损失。”徐朗春那高傲的模样,反而把兰若嬨气得哈哈大笑起来,见徐朗春又似戒备妖精似得看着她,镇定了下,将当日与徐员外发生的过节,如数讲给徐朗春听。
听毕,徐朗春身下踉跄,坐回椅子上,满眼迷茫。若嬨看他表情,感叹自己赌对了,他还算有些良心,便接着道:“我当时运用幻术蒙骗你家爹爹,实属无奈,若是公子换位思考下,自己身处险境,也会如此吧?”
她说的与徐员外说得有很大出处,当初自己身患沉疾,一日徐员外兴冲冲归家,说他在外遇见云髻娘娘,只要按照云髻娘娘所言照做,徐朗春之病必能大好。
徐朗春的娘亲,就他这么个儿子,听后也是同老爷一样信实,忙找人联系师傅送他进山,当时徐朗春还以为自己这一去,怕是终生无法得见爹娘了。
世事难料,徐朗春在山中磨练苦修,竟没有病死反而气色越发的好起来,待归家之时,已然生成健壮的小伙子,可把徐员外高兴不轻。
然而一次偶然的邂逅,又将兰若嬨这个云髻娘娘与徐朗春有了交集,便是何氏腊梅院那次偶遇。自那次邂逅,若嬨便在他心底扎了根,且一发不可收拾,竟萌生了想要抢人妻子的想法。
徐员外虽贪财却没有这个胆量,其间没少劝自家儿子,赞云髻娘娘为凡间谋福,又救了他的性命,自是不能叨扰,但徐朗春就是着了魔,什么都听不进去,最后演变到妖言惑众一说。
想及此他悔不当初,难不成以前的云髻娘娘只不过是梦魇一场,若嬨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会幻术的女子?那自己大费周折,散布谣言,祈求她能为了平息事实,从了自己心愿。竟不料却换了人神共愤,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下场?
他整个人似失了魂一般,嘟囔道:“你骗了我家爹爹,然后他还送了你银钱,让你归家?”徐朗春面无表情的问。若嬨点了点头,“虽然难以接受,但事实如此,我确实出于无奈之举。”
徐朗春半瘫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几个丫头同时冲进来,还以为他疯了,忙护在若嬨面前,“夫人莫要跟他磨叽,找来捕快,送他进牢房,若不是他在外诋毁夫人名声,夫人岂会受这么多苦楚。”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看他憔悴模样,这几日家中事故颇多,也不能好过。若嬨摇了摇头:“徐公子,你走吧!我不追究你诋毁我名声的事情,但请你莫要误解我是怕了你,只是不想平添是非,扰了好心境。”
说完,她缓缓起身欲走,徐朗春腾的起身,向前追了两步,已被冬儿挡住,他巴望着若嬨,“我知是我错了,但你为何不负我三日竹亭之约,若是你去了,便不会如此,只要让我看你两眼,说上两句话也好。”
冬儿火爆脾气,早就见他不顺眼,又听他登徒子的言行,伸手就是两个大嘴巴扇过去,“不要脸的登徒子,滚出去,要不就去见……”
还真是痴人说梦,她身为妇子如何能去见他,怕是只会越来越乱才是。若嬨摇头叹了一口气,从后门出去,由着冬儿处理。
待良沐回来,徐朗春早已走远,气得他直奔卧房找兰若嬨,劈头便是好顿埋怨,就差大骂若嬨不守妇道,在家中私会男人了。若嬨连哄带劝,柔言细语附赠香嘴无数,这才哄的良沐眉开眼笑,待他想继续缠绵,若嬨反僵了他一驹。
“说,你背着我怎么祸害徐员外家的?”正忙活着帮她宽衣解带的良沐,手中停顿,“你知道啦?”若嬨自信满满指了指脑袋,“你也不想想,你家娘子可是八面玲珑,蕙质兰心,修得瞒我?”
见若嬨祥装恼怒,良沐猛地起身甩袖道:“他们那是咎由自取,若是再敢动你,我便让他们全族的人过不消停。”明知道他是关心自己,但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若嬨担心不减,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良沐,得饶人处且饶人,他现在已经知错了,莫在纠缠了反而害得我们不开心。”
良沐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并代替若嬨去付竹亭之约,哪成想徐朗春不但不领情,反而咄咄逼人,势要夺妻,若是不同意他主动离合,将若嬨双手奉上的要求,便要将若嬨是妖女的事情公之于众。
当时气得良沐恨不得杀他泄恨,幸好管家吴炳跟着,方拦了他从长计议,当然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他不想让若嬨跟着一起担心。
良沐将若嬨抱入怀中,捋顺着她满头青丝。“自从嫁了我,你便没有享过几日福,总是家事不宁,真真是委屈你了。”若嬨极其享受他温顺地按摩方式,笑的面色桃红,轻捏了他腿内一把:“那要怎么感谢我?”
“以身相许如何?”温氤的热气扑打面颊,怕是这种报答只有自己吃亏吧?“坏死了你……”
过了阴历八月,时间似乎被冬日的寒冷冻得,走的越发快速,转眼间竟是十二月末尾,今年庄上大丰收,管事们送来好些猪、羊、牛,具是鲜活的,已被过年只用。
害的若嬨好一阵犯难,在家中处理,怕弄得院子里有血腥,交给外人处理,担心卫生问题。
最后良沐提醒:“何不交给干娘,她家剥下的皮子还能用,索性都是要分给干娘的,就麻烦她老人家费费心神喽!”这个主意不错,若嬨忙不迭让小厮将为卸车的家畜,送到秦夫人的皮革作坊。
秦夫人做事极其稳妥,不仅处理的干净,竟一一切好分类,用水淋泼后,上面冻结层薄冰保险。可为若嬨省了好些的力气,忙选着几份留下,给秦夫人食用。
见自家闺女孝顺,秦夫人笑着收下了。若嬨又甄选出份多的,命小厮送与何氏那头,不几时小厮返还,笑嘻嘻捧着一把子钱,给若嬨看“夫人给您,赏钱好多。”若嬨笑道:“既是给你的,当然是你收起将来还指望说媳妇呢!”小厮被若嬨说的不好意思起来,闷闷的笑。
秦夫人命下人捡了几块羊肉,让若嬨过来瞧:“若嬨,这些送与你哥哥可好?”见地上几块羊肉,若嬨觉得太小气了,忙命人放了好些牛肉和蹄筋之类。
秦氏摇头:“你哥哥就他与林童,林园几人,怎能吃下这么多?还是留着送给旁人家。”
若嬨点头称是,“干娘,我家中就你和哥哥两个亲人,良沐那头早已送过去了。对了,多些给玉兰姐送去吧!她家那头亲属多。”
“算了吧!”秦夫人撇嘴,“就玉兰那嫉恨的脾气,怕是扔了都不愿意给那些所谓的亲戚。”秦夫人正说着,后头急匆匆跑来个丫头,刺声大喊道:“夫人,夫人,我家主子动产了。”
若嬨回眸一瞧,正是玉兰家的大丫头喜儿,“咋能这么快,不是还有半月呢吗?”急的若嬨就要往外跑,秦夫人忙喊住她,“你去做啥,你还没有生养过呢?快些家去,备好催生礼让人送去便是了。”
这里没有生过孩子的妇人,是断不能去产房的,就连院子都不能入得,若嬨后知后觉,忙带着丫头上了马车往回赶,待回到家中,又是两眼一抹黑,她没有生养过,如何知道啥叫催生礼。
急的她团团转,夏儿忙道:“夫人莫慌,我去请大姑姑来。”若嬨一拍巴掌,瞧自己这记性,竟忘记良凤可是生养过的,忙命人去铺上喊她回来。
良凤得了消息,也不急着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药铺上,选了多味补气养血的药材,又命人去了自家的日杂铺子里,取了银盆和彩盆。又去了蛋糕铺子里,取了长白糕,寿子糕,枣糕,快角等吃食。
这些还不算,又去了成衣铺子,找了会做小儿衣服的,挑了几件大红袄子,大红裙,被窝帽,和尚服,包裙,口涎围、小鞋袜、尿布等。
见大抵不缺什么,便回了家,若嬨急的发髻都被挠掉了,巴巴望着她,见她邋遢模样,良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瞧你急的,我这里准备的差不多,就差瞟肥不生蛋的鸭子,快便肉,(这些肉是象征生得快)鸡蛋、红糖、长面、桂圆、核桃,枣子等吃食了。”
看着良凤采办回来的物事,若嬨本就惊得瞪大眼睛,又听她说出这么多,惊得咽了口唾沫,“我的大姑姐,要给玉兰吃这么多,怕是要撑破肚皮喽!”
良凤被逗得大笑,狠狠拍了她一巴掌,“快去收拾,等会我去帮衬着。”若嬨忙点头下去收拾。还好玉兰只是感觉绞痛,却没有流羊水迹象,产婆说要生也是明个的事情,时间倒是充裕,要不然准备妥帖了,孩子都抱了出来。
亲送了良凤进入王玉兰家中,若嬨却连院子都进不得,急的在门口直转悠,看着人心里慌慌的,秦夫人看不过忙打发她回去等消息,说这里有她们两个过来人掌控着,错不了。
见自己站着无用,还添堵,若嬨只得归家,刚刚进了院子,春儿紧张兮兮来报信,说良家那头送年礼来了,“这不是好事吗?你为啥这幅模样。”
若嬨说着往里走,春儿忙拉住她的袖子,“夫人,二姑姑家也送来新年礼,还送来个好生俊俏的丫头,这大过年的不是给家里添堵吗?”
还真是契而不舍,原本以为回绝她一次便死了心,却是愈战愈勇,难能可贵啊!若嬨浅笑摇头,“莫要理她,送到下人房院子住下,待老爷回来告诉他,让他定夺。”
春儿点头,忙又从怀中拿出信函,“这是三夫人让人捎来的,说是感谢您帮持。”
戴春华自回了良家村,没出半月就在临镇上开了家兰氏蛋糕铺子,为此任桐没少与她埋怨,说她占了若嬨的铺子名头,也就是所谓的侵权。
若是旁人,若嬨倒是有理由去办理,但是戴春华毕竟是良沐的三弟媳,卖个面子给了良沐,不做追究。然良沐也不想让若嬨白白受气,当日便让家丁捎了信过去,良田为此亲写了道歉信,这才算完。
随手撕开信笺,乳黄色的卷纸上娟秀字迹,清晰可辨,真没想到戴春华不仅会写字,竟比自己的字体好看许多,前头说了些亲亲热热的客套话,又说了店铺有了兰氏的名头,客流满满当当,效益很好。
到了后面却是抱怨自家的爷们,良田,他不省心若嬨也懒得去过问,却不曾想戴春华会将这事跟自己诉苦,不知是好是坏。
权当看乐子,若嬨一味读下去,这良田还真是个胆大的,竟背着娘亲的反对,与娘子的不依,将那个相好的窑姐买了回来,还买了个别苑养着。
戴春华先前也是不知道,然那窑姐是个不要脸的,亲自去了蛋糕铺子,向戴春华挑衅正妻威严,戴春华看上去闷闷柔软的,也不是省心的茬口,拿起那刚刚出炉的铁盘子呼了过去,打的那窑姐大花脸,落荒而逃。
看到这里若嬨忍不住噗哧笑出声音,执笔回信一封,写到,弟妹所做很合嫂嫂心思,正妻不可欺,若是较量不过便来家中找娘亲,她定能帮你出头。又写了好些如何管教自己男人,治理抢夫的野老婆的妙招,附赠与她,命人交给跑脚的速速与戴春华送去。
见信回递很快,戴春华感动非常,看了若嬨的指点,更是信心满满,当日里便让几个力气大的活计,从小妖精那里将良田绑了回来,并威胁良田若是再闹,便请娘亲来,大哥也说再也不管他死活。
娘亲吵闹心烦,但不至于损失什么,但若是良沐翻脸麻烦可就大了,良田只有忍着,戴春华见他俯首称臣,又是好生宽慰哄捧,并答应若是那窑姐能敬着她,收入房中也未尝不可,一席话哄的良田飘飘然之时,终是将窑姐的卖身死契交了出来。
要得就是这个,戴春华笑靥如花,甜甜蜜蜜哄了他一夜,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将他榨干,看他怎么出去逍遥。待第二日清晨,那窑姐早已被五花大绑送上了远行的马车,目的地泉州的霓虹院,离这里千八百里路程,且水路两程,就算良田想去,都怕自己找不回来路。
三弟媳那里忙的风风火火,二弟媳那里也未曾消停,车兰再传喜讯,说是又怀上了,这次八成是小子,戴氏让若嬨早早准备贺生礼,并借以送来一只据说从不下蛋的鸡,含沙射影若嬨便是如此。
现下的若嬨可是忙得很,没有心思同她远距离斗嘴,让夏儿准备些吃食给车兰捎回去,望她好好生养。便坐上马车去了王玉兰家中,看小外甥去了。
这几日若嬨与秦夫人几乎成了常客,日日不报道都想的似丢了魂失了心,秦夫人还好说,可以进屋去见小家伙,若嬨只能在大厅等着,命婆子将孩子抱出去,让她稀罕一会,却连王玉兰的面都见不得,产婆说怕她带了风寒进去,吹到坐月子的人。
若嬨就不明白了,自己进去就带风,秦夫人莫不是空气,殊不知产婆也是听了秦夫人的吩咐,怕的就是兰若嬨擅闯产房,对她的时运不好,影响了生意。
与小宝贝戏耍了会子,还没有过瘾呢!小家伙就哭嚷着要找娘喝奶,气得若嬨在他肉滑滑的脸蛋上揩油,放不舍让奶娘抱走。
秦夫人见她喜欢孩子的紧,笑道:“为何不生养一个,稀罕姐姐的做啥?”若嬨抿着嘴闷头笑,“干娘不与你说了,我要回去理账。”说完一路小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