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不大不小,四方墙壁悬挂几幅字画,中间也还是一方木案,一名中年人端坐在后,可案上却只放了一盏青花釉茶盏。
他看我来了并不抬头,只自顾自喝茶。我心里嗑叨,就这样考啊,说好的背诗呢。难道这古人平日吹牛皮稿子都不打啊,首先得把这逼给装了。
尽管前面白衣少年是作揖被淘汰的,但礼节不能少。我依旧上前三步跪拜作揖,他放下茶盏,花白的瓷器在案上嗑出一声脆响。
“听闻公子素喜饮茶,那可能饮七碗?”
我一脸问号,我哪里喜欢饮茶了,你咋知道的……短暂的一愣后,我把重点放到后半句上,七碗,为什么是七碗不是五碗八碗……七碗……七碗茶!
好一个考背诵,这考的哪是背诵,明明是应对能力!太奸诈了,真是太奸诈了!我真想知道设计这些初审的人是什么鬼才!
我沉声道:“一碗喉吻润, 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 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 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 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 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这是唐诗人卢仝所作的名诗《七碗茶》,我第一次觉得一脸严肃的茶艺选修课老师这么可爱,要不是他非要让我们背会这首《七碗茶》,我今天肯定过不了。
最担心的二考都过了,我紧张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中年人微微一笑,便要了我的木牌,伸手指意第三考的去向。
出竹林后一路是亭台楼阁,直走了百米左右,刚出石板路,就看前面池塘口围着一群人。
我努力挤进去,中央荷塘台中两男子相对而坐,唇枪舌剑好一阵趣味。坐在台下的一位老者正悠然品茶,不时 抬头看一眼其中一个,眼中露出几丝笑意。
第三考,辩论。
“你怎可如此说!兵家之道自有道理……”
“诶,公子这话错了,怎一个自有道理……”
两个人争得你死我活,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前者虽有学识但底气不足,后者虽喜欢断章取义,却也伶牙俐齿巧言善辩,看来胜负已定了。
果不其然,在他们争论了一会后,老者便对底气不足的那名男子摆了摆手,男子知道自己被淘汰了,便愤愤离去。另一位则站起来理了理衣袖,朝台下拱手,一派胜利者风范。
年轻的参赛者们吆喝着散开,人群里我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我挤上前拍了他一下:“月公子,今日怎的未见油伞?”
那人回头,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儒雅的微笑,朝我行了个礼:“何公子,好久不见。”
此人便是之前来我店里定衣服的油伞公子,姓月名冠,是三十二巷里一书香世家的三公子。我见过他三次,无论阴晴他都手执一柄油纸伞,特别奇怪。
听到我问伞,他有些尴尬:“宫里不许携带私人物品,伞也被收了去,不过这平日里太阳甚是刺眼。”
说完他抬起袖子挡住光线,我瞧了瞧根本就没有阳光的天空,有些好笑。不过看到他脸色白的跟纸一般,就明白了三分,他多半是有隐疾不宜见光。
避免尴尬,我连忙转移话题:“此次盛会考题甚是难,不知得卡住多少人。”
月冠眯着眼睛,似是很不能容忍日光:“月某前两考过的也是不易,听说这几日共来了八百人左右,算上昨日进了离宫的,满打满算千人过了初审。这可比去年要多出两百人,不过听家父说,这次盛会西洋使者也出场,后面可能还会有欧若泊的学者就任考官,所以这前五考还是小试牛刀,真正的重磅在后头。”
我有些讶异,有外国人?!这么棒,那会不会出什么函数画图类的题,这我可是强项,毕竟工科女不是白叫的。
这边我俩正兴高采烈地聊着,却没注意一抹视线已停留在我身上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