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程一海面前,两侍卫放开程霜,站到一旁。整理好衣服,程霜抬头:柳叶细眉,大眼睛闪闪发亮,标准的美人脸,穿戴华丽,处处洋溢着千金小姐的味道。明明长着识大体、淑女的身姿,却透露着嚣张跋扈。如此貌美如花的小姐,谁都会躲避不及。
“程霜,这是干什么?”程一海指着地上的碎片。“这些东西价值连城,是我的宝贝,你这是要气死我吗?”
“这些是你的宝贝?那你就捧着它们睡觉好了。让它们进宫当太子妃。”
“你……”从小把女儿宠坏了,长大了,他也管不了她了。“到底出了什么事?发这么大的火。”
“你还问我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你说,太子妃非我莫属,以后我就可以坐上姑妈的位置,成为一国之母,要不是你说的这些,打死我也不会进宫竞选。结果呢?我只是小小的良娣。我不要做良娣,我要做太子妃。”
“霜儿,消消气。”程一海拍着程霜的肩膀,手一扬,下人都退了。“霜儿,你放心,太子妃肯定是你的。”
“凭什么再相信你?”
“你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只要你进宫,凡事听从姑妈安排,太子妃只能是你的。那个慕容雪根本不配。”
“真的?”程霜抬头皱眉,半信半疑。
“真的。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别忘了,你姑妈是皇后,后宫之首,一国之母,假以时日,姑妈肯定会让太子封你为太子妃。”
“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先委屈点,当个良娣吧。”
程霜高傲地离开,程一海望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再看着地上的名贵碎片,更是心痛不已。
唤来下人,把地面清理了一下。临走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叹着气离开了。
堂堂大将军,就连皇帝都没有放在眼里,他何曾怕过谁?唯独对程霜,他有愧,他愧对程霜的父母。
程霜并非程一海的亲生女儿,而是十年前跟随在他身旁副将的女儿。十年前,进攻前朝,程霜的亲生父亲为救他一命,用自己的身躯档下那把刀。临终,他只有一个心愿:帮我照顾我的女儿。
程霜原名秦霜。那年,秦霜八岁,母亲在她更小的时候便因命去世,她跟随外婆住在乡下。父亲长期在外,她对父亲的印象很模糊,甚至没有印象。
安国建立,程一海履行承诺,把秦霜接回将军府,改名程霜。外婆知道,程一海的出现是受女婿所托。为了让孙女健康成长,外婆含着泪对她说:“霜儿,这是你爹。”
不久,外婆去世,程一海以母亲大礼厚葬。这个世上,唯一能照顾她的人只有程一海,他膝下无儿无女,程霜便是他的全部寄托。为了全心全意照顾好她,程一海并未娶妻。每当程霜问起母亲,他只是指着天空那朵白云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她在那儿看着霜儿。将军府的祠堂放着一个牌位:将军夫人之位。这个牌位的主人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是一个谎言的衬托。
程霜的身世是程一海放在心底深处的秘密,他不会告诉她,只想让她无忧无虑的成长,只有她快乐,他才会心安。
喜鹊枝头报喜,繁荣街道,处处可见红色,太子成亲,举国同庆。全城百姓自发在各自家门前高挂红灯笼,以示庆贺。
皇宫上下全体出动,为了太子的大婚,可谓动用三军,阵势之磅礴。
最忙不过“东宫”,因人手不足,皇帝调动其他宫的宫女太监一起伺候着。
虽忙碌着,步伐从未停止,但他们都面带笑容,感觉像是自己的亲人成亲一样,发自内心地笑。
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乃人生快事,为何新郎安路涛面无表情,像是上刑场一般。有谁能了解他此时的“苦不堪言”?安路涛多希望远方的安辰逸能来书信一封,用他华丽的字语安慰他。可事与愿违,收到安辰逸书信的那一刻,他像是看到了曙光,打开信的那一刻,他像是跳进十八层地狱,他最亲爱的皇叔居然写道:恭喜恭喜。简单的四个字,深深地刺伤了安路涛的心。
安路涛的房门口,站着四名宫女,四名太监,他们手拿礼服,各种婚礼该用的东西。只待太子开门。
“殿下这是怎么了?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开门。”
“姑姑,要不您去敲敲门?”
“我?”
槿奚知道,安路涛是不想成亲的,一切都是无可奈何。在他心情不好的情况下,她真的能全身而退吗?
犹豫了一下,槿奚看到站在一旁,兴致不是很高的秋儿。在槿奚眼里,她以为秋儿爱上了太子,看到这样的场景,难免有些伤感。实则,秋儿才没有功夫搭理安路涛,她是在设想,慕容雪嫁进皇宫到底有没有阴谋?她知道,慕容空肯把掌上明珠送进虎穴,其目的很明显,利用皇室力量,铲除“冷寒宫”。
“秋儿……”
“嗯?姑姑,怎么了?”秋儿只是眨了眨眼,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其实,也没什么。”槿奚不知如何开口。“殿下大婚,举国同庆,开心点。有些事既然已成事实,就不要再去想。好好做自己。”
“姑姑。”秋儿已经一个头两个大,槿奚这出戏,更是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都听不懂。”
“听不懂就算了。打起精神来。”槿奚拍了拍秋儿的肩膀。
“姑姑。”一太监来报。“殿下该去给皇上皇后请安了。”
“知道了。”太监退下。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等了,槿奚一鼓作气,走上前,敲响了那扇随时会“爆炸”的门。“殿下,时辰到了,让奴婢们给您更衣吧。”
房间里像是没人一样,死一样的沉寂。
“殿下,快开门。奴婢知道,您心里不舒服。木已成舟,殿下放宽心才是。”
槿奚苦口婆心,大道理说了一大堆。房门仍是没有动静。她已经计穷,别无他法。
“太子殿下,您要耍脾气到什么时候?既然答应成亲,就不要当缩头乌龟。躲在里面算怎么回事?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结个婚吗?您在怕什么?您是殿下,可以抗旨不遵,我们要是没能把您送进洞房,您就等着给我们收尸吧。”秋儿破口大骂,在一双双不可思议的睛睛底下,她豪情万丈。就连槿奚都忘记上前阻止她。秋儿的小粉拳在门上敲得“咚咚”响,旁人会怀疑一小丫头片子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开门啊,总不能因为您的喜事变成我们的丧事吧。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死了。生前没人疼没人爱,就连死了也没人立个碑,那我岂不是太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