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是一件很遥远又很现实的事情,本来他不信,但是见得多了,胡轩也就无奈的信了,毕竟有些东西不是自己想不信就不信的。
当他看见大师兄画的山水,覆盖了无乐山,立马让荒芜的山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山林,他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个障眼法,因为他还摘了树上的水果,尝了鲜。
他无法想象,二师兄是如何一夜之间,挖出了一望无际的湖泊,而四师兄又是如何在一夜之间让死气沉沉的湖里,变出无数品种的鱼。
当他问那个老头,为何不让自己修炼,老头总是摇头不语,而逼着自己学习大师兄的书法和画技,还有四师兄的棋艺和琴艺。
他尝试过偷学,却发现几个师兄,没有任何修炼的迹象,除了二师兄整天打拳和打铁。
但是他决不会学二师兄裸着上半身,抡着一个大铁锤,整天敲,还有那像一只大猩猩挥舞砂锅大拳头锤胸的拳法,这太对不起自己这玉树临风,单薄苗条的形象。
几年之后,他达到了老头要求,琴棋书画已经样样精通,甚至他都会打造自己想要的工具,两个轮子,上面一个三角架,加个坐垫,两个脚踏板,组成了一个代步工具。
阳光灿烂的日子,总会在湖边,找个位子,然后用二师兄打造的鱼竿,钓半天鱼,那个代步工具,倒在身后,仰卧在草地上,看着藏蓝色的天空,思索着自己人生,静静的享受,在那花开时的年少。
师兄总会说他懒,因为只要他们不催,胡轩总会忘记做饭,而他们已经离不开胡轩做的食物。胡轩总会笑骂道:不要和我比懒,我懒得和你们比。
胡轩虽然没见过三师姐,却总会送最好的给师姐吃。一天一顿,当他吃完饭就会想睡觉,所以总是等不到师姐出门拿食物进去,而因为太困,自己回去睡觉。
但是师兄们却总会说,师姐在他睡觉的时候,来看过他,然后呆上几个时辰之后离开,虽然他们也不曾见过师姐,却一致的肯定,来过。
胡轩有时候会问老头奇怪的问题,老头总会解释的很清楚,给了他很多闻所未闻的答复,比如他问为什么无乐山总是阳光灿烂,而依然四季如春,老头告诉他,这是当然地,如果这里不是仙境,他老人家怎么会选择在这里定居,又比如他问为什么他无法修炼,老头告诉他,因为他身体里有把锁,而这把锁,老头还暂时解不开,需要机缘。
他又问,别的人是否也有这样的锁,而老头却是苦笑,然后看向虚空,就好像要把宇宙看穿,而身上散发的威严,让胡轩双眼迷离,老头此刻的身影深深刻在了他脑海中,虽然他有些不信眼前的老头是否有师兄们说的那么深不可测,但是丝毫不影响他脑海中老头伟岸的身影。
老头总会说,他身上的锁,是命,也是一种机遇,无法破命何以立命,然后又会有些溺爱的看着他,说这样也挺好。
胡轩总是被弄得云里雾里,说实在的,他刚上山的时候,确实身体很差,而现在挺好,确实这样也挺好,至少不要吃药,不用睡着睡着因为全身疼痛而醒来,然后在师傅的安抚下,忍着疼痛继续装睡,有的时候却不是装,而是真的昏睡。
有时候,他会想自己父母为何残忍的将自己丢弃,被老头领到山上,又会想,或许他们也是因为无法负担自己的药费,而无奈的将自己交给眼前这个看似仙风道骨的老头。
他想不起以前的事情,醒来也是因为疼痛,睁开眼看见的就是老头,老头也没有隐瞒他的身世,告诉自己是因为他的病只有他能医治,所以才会带他上山,但是没有说父母的身份,只告诉他,他叫胡轩,还有胡家的位置,而忽略了胡家的家世背景,也或许在老头眼中,胡家也就是一般人家。
胡轩很快适应了山上的生活,无法修炼,却热爱生活,固执的想要改造环境,所以后来有了山林,有了湖泊,有了花开花谢,有了四季更替,有了鸟语花香,有了蛇虫鼠蚁,也有了晚餐和各种山珍海味。
他不想学琴棋书画,却耐不住几个师兄的纠缠,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几个师兄输的不要不要的,这才能让自己偷得半日闲,去钓钓鱼,去采采花,当然,采花只是为了酿酒,虽然他酿的酒基本上都被偷喝了,但是他也乐在其中。
有时候他也会偷偷的想想自己的家,无论是那家里人是不是还记得有他存在,至少他心里有那个家。父亲,母亲还好吧,是否想他了,是否因为少了自己,而多了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师兄们总会在他想着事情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身边,起初的时候,总会吓他一跳,后来也习惯了,只要他们身上没有酒味,他也懒得去追究,但是只要他们身上有酒味,他总会在第二天将酒转移到另一个地方或者送给山上的老头。
胡轩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他虽然无法修炼,但是练武总是需要的,不然他甚至可能被湖中的鱼欺负,至少,被鱼拉下湖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每一次下水,大师兄总会狠狠地教训四师兄,因为四师兄的不靠谱,湖中才会有让胡轩吃瘪的鱼存在,甚至威胁到胡轩的安全,当然出现一次,湖中就少了一个品种的鱼,过段时间,湖中又会出现另一种能拉胡轩下水的鱼,胡轩也很奇怪,为什么湖中的鱼会长得如此快。
后来,湖中只有小鱼了,其实也不是没有大鱼,而是那些大鱼只要看见胡轩去钓鱼,就全部躲起来,直至胡轩离开,才浮出水面,用腹鳍拍拍腹部,似乎在说:吓死宝宝了。
这让胡轩很没面子,也很内伤,所以他跟二师兄亲近了许多,甚至逼着二师兄教了套看着很优雅的拳法,当然筹码是那个代步工具的设计图。
久而久之,胡轩的力气变大了,也不怕大鱼了,至少,比他大几倍的鱼是没有问题,虽然那些大鱼在拉上来的时候,总会幽怨的回头看看湖,但是最后还是笔挺的躺在地上装死。
胡轩看不懂鱼的眼神,更不懂鱼的内心,他会狠狠的挥舞菜刀,去鳞挖肚,然后油煎清蒸,或者切薄片沾酱,反正怎么好吃,怎么新鲜,就怎么来,几个师兄和老头更是不在乎,只要胡轩愿意做。
再大的鱼,在几个人筷子下,也是不够抢,胡轩是吃的最少的,因为吃多了,他就会想睡,甚至直接睡在餐桌上。
拳法不够潇洒,他会拉着四师兄学剑,看着四师兄耍剑,他觉得赏心悦目,然后从二师兄的仓库里拿了一把合手的剑,就跟着练,后来总觉得少了什么,结果看中了四师兄的披风,因为穿上披风的师兄比他潇洒,当然,一直没有得手,直到他离开的那天。
胡轩坚信,他是一个儒雅的男人,书剑恩仇,行侠仗义才是他的本色,所以当他自觉有一身本事之后,就惦记着下山,两个轮子在肩上扛了几天几夜,后来还是被二师兄在路边捡了回来,几个师兄都来安慰他,说没有师傅允许,哪怕他们,也离不开这里。
后来试了几次,他也放弃了,因为他发现山外还是山,山外总是山。
所以他对老头的意见更大了,总会变着法子,让老头不好过。
当然他不会去求老头让他下山,这样显得他太没有面子,欲擒故纵才是真理,只有老头受不了,主动让他下山,才有面子。
但是真理,需要耐心考证,这个过程整整花了三年时间,直到他十五岁,直到他来到山上整整十年,才发现,真理就是狗屁,还不如老头的几根胡子。
......
他见识过会飞的青蛇,见识过会说话的红鲤,吃过长着角和脚的大泥鳅,也吃过会在树上跑的果子,但是他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的鬼,还是一个女鬼,会变脸,除了老头,谁敢在他面前变脸。
所以说,人呢,害怕的不是无知,而是未知,往往无知者无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