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冀州田猎
台下一阵高呼:“杀死他!杀死他!…”帝乙对这个答案似乎颇为满意,重重地点头,继续开口:
“那便用尔等手中戈矛告诉他,我们才是猎捕者,所有觊觎吾等血肉者,皆应死去;用吾等手中利剑告诉他,我们才是猎杀者,所有心怀叵测者,都将绝灭;用吾等手中箭矢告诉他,我们才是追杀者,所有妄图越境者,终将灭亡!”
帝乙说得兴起,高呼着挥动手中武器,引得台下阵阵呼号,此起彼伏。这些人都是商族近族,自然明白帝乙言语中的意味,高呼着发出阵阵激昂的吼叫,直令人心魂震荡,连周遭远远驻足观望的有苏族人都是一阵莫名振奋,若不是有族长己瑚领了小队近卫在队伍前头维持秩序,怕是已经涌动着随着商人去了。
我们的族长己瑚此刻正满面寒霜地立在族众前头,背对商族人的方向而立,听闻着耳畔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叫,却是一言不发,眉头紧皱着,心底正在飞速盘算着得失。帝乙的这条高枝似乎是攀不上了,以自己小小有苏族长身份,能够得到帝乙亲点已是不易,不过听闻近来九州之地不甚太平,商王今年的冀州田猎之行,似乎是为了威慑巫教而来,九州诸侯尚不可怕,不过若是连巫教都背离了商人,想来商族恐怕也到了一个危险境地。冀州大地何其广阔,偏偏让他有苏氏入了帝乙的眼,这田猎少说也要持续近十日,现今局势尚不明朗,小小的有苏族只能存活各方强族夹缝之中,此刻也只有祈祷未来几日一路顺风顺水,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子衍与子辛远远立在队伍后头,子辛神色平淡,嘴角挂着一抹几乎微不可查的笑意,漆黑的眼眸中隐隐透着一缕异彩,不知道在想什么,子衍显得颇有些急躁,今日的子辛与平素判若两人,显得异常的沉默,眉目间却是异彩连连。两人沉默了许久,满是疑虑的子衍终于忍不住打破了平静:“你这个家伙今日有些不对劲哩~究竟发生了何事?”
子辛心中正飘然,猛然听闻子衍开口,不由神情一怔,怏怏从那幻境之中转醒,面色有些尴尬,今日似乎确是有些心绪躁动,不过也不好与子衍细说,只能尴尬摇头:“无事,田猎要开始了么~”
子衍神色怪异,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正色开口:“若依照往年的规律,应当快要开始了,不过在那之前,尚有一事要提~”子衍话音未落,便听闻台上帝乙话锋急转:“如往年一般,今年的田猎之中,猎取最多猎物的人,赏百金,封邑侯。今年的封地是这冀州大地西南百里区域,连同这有苏氏族地,都归于其下。”
遥遥背对商人的己瑚肩头一震,小小的有苏氏在帝乙眼中也不过一块可以随意丢弃的贫瘠之地而已,这种彷佛木偶一般任人摆弄的感觉令他很是愤慨,但却无可奈何,心底隐隐下了决心,有朝一日,必然要冲出这西南边陲,也能如那些高高在上者一般,可以肆意操纵弱族命运。
正凝声深思,身后已经响起了擂鼓的轰鸣,那极具节奏感的声音由缓慢变得急促,时而高时而低,渐渐将所有人的心绪都掌握其中,仿佛虚无中伸了一只看不见的手,一手控制了诸人的心跳,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那沉沉擂鼓声,由平静变得高亢,兴奋莫名。有苏氏的族人已经大片跪倒在地,高呼着表示忠诚尊崇的祝词,跪拜连连。参与田猎者则是神情狂热,皆是一副跃跃欲试模样。
闻仲一手持金钺,骑了高头大马,率先前行,己瑚眼看田猎即将开始,匆忙吩咐了几句,跳上马背跟了上去,随行的猎犬吠声阵阵,二百余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着西北方向的山林渐行渐去。
入了山林,队伍便渐渐分散开来,这片山林尚不算广大,却是杂草丛生,几乎没过了腰部,树木倒是不甚繁密,不时有野物在远处出没,似乎是嗅到了空气中危险的气息,远远地向更远处逃窜而去,引得队伍中的猎犬一阵狂吠,若非有人看管,怕是已经扑上去了。
己瑚也不敢将诸人往抬龙岭那般凶险之地引去,选择此地已是一番深思熟虑的结果,小心地驻足观察帝乙的反应。看来帝乙对此地似乎还算满意,向已经开始分散出去的队伍下达了各自出猎的命令,领了十余近卫,由己瑚亲自引路,闻仲,子辛子衍相随着向前方缓慢前行。
“帝上,此山名曰南梁,自北面冀族而出,冀州大地罕有大脉,此山乃是北面那抬龙岭的余脉,抬龙岭之脉自岭上断绝,却又生出新的地脉,向冀族地界延伸,直到此地。此山间多豺狼玄鹿,历年来倒是罕有大凶之兽出没。选择此地作为田猎之地,最是合适不过。”己瑚亦步亦趋跟着帝乙,正开口向帝乙解说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帝乙眉头一挑,有些意外地凝神打量一番那己瑚,抬龙岭的余脉么…如此说来,莫非…也不对,冀族虽名为冀,却也非冀州之侯,不过小族尔,冀州大地族群林立,若要统辖立侯,却是有些困难。但抬龙岭之中的异状,却是让人不得不谨慎,那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帝乙思量之间,后背一阵发凉,苦思良久也找不到线索,只能无奈放弃思索,远望一番远处丛林,取了一支长弓,照着远处林地一箭射出,诸人只听闻一声尖啸,远处便有一阵异响传出,阵阵野兽的哀鸣便传了出来,两个卫兵骑马赶上前去,不多时便提了一只豕猪出来,比猎犬稍大,帝乙的一箭射入其腹中,此刻已经是奄奄一息,发出一阵低沉的嚎叫,四肢不断扑腾着,温热的血液汩汩流淌,腥燥的血气直引得几只猎犬不断叫唤,兴奋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