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相爷不嫌弃,小人就将宴海楼的地契双手奉上。”苏映雪一咬牙道,她心中却是有过一番思量的,彭东家几家酒楼跟她签约之后,宴海楼的生意也少了很多,京城之中陆续有酒楼推出了火锅菜式,又分走了一部分客流,不过民众一提起火锅第一反应就是宴海火锅四个字,而且一番品尝下去,比起宴海楼的火锅似乎少了那么一些味道,所以宴海楼的生意仍然每日爆满。
苏映雪目标是发散性的在整个大周开分店,推广宴海楼的火锅招牌,虽然京城的宴海楼极为重要,但是若是为救秦叔的救命恩人,她虽然心疼,但是却也舍得,毕竟地契交出去了,招牌还在嘛,她现在有资金也有人,什么时候都可以东山再起,而且等她摆脱身份之后,她本来就想离开京城,回到承安,然后想个法子接回荆州的将军爹,跟两个哥哥一起开酒楼,以后天高皇帝远,比在京城自由开心多了。
当然苏映雪敢说出这句话,自然是对沈沛白的性格揣摩过几番,之前送秘方对方毫不在意,如今送地契估计对方也瞧不上。
果然沈沛白抬眸:“本相要你的地契何用,怀安,将你整理的册子给秦东家。”
怀安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薄册子,苏映雪不明所以打开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了一些名字,还有很多菜名,菜名用序号依次编好,后用时辰标注,精确到半刻钟,她脸色惊异,不知沈沛白的用意何在。
“这是大人寿诞那日的菜品,还有调配的人员名册。”怀安道。
苏映雪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听到怀安继续道:“大人的意思是,七月二十五寿诞,宴海楼所有厨师和下人需要提前三日进府帮忙,还有这菜品只有一半,剩下的就麻烦秦东家了。”
沈沛白总结:“做得好就抵消了上次你欠下的人情,若是做不好,秦东家可得进府给我做谋士了。”
苏映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作答了,只好拱手俯身:“多谢相爷。”
“回去等消息吧。”怀剑仍然抱着他手里的剑,送苏映雪到相府的门口,见她似乎仍然不得其解,一副茫然的表情,忍不住道,“大人的意思是,这次的人情秦东家还是要还的。”
苏映雪这才回过神来,对着怀剑一拱手:“多谢怀大人。”
“……”怀剑嘴角一抽,“我不姓怀,我复姓慕容。”
“可是姑苏慕容?”苏映雪也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么一句,马上回过神来,“慕容怀剑,此名甚好!”
怀剑:“……你叫我怀剑便是。”
苏映雪回府后,让望月跟秦叔送了信,让他们不用担心,让秦叔切莫让老四和老六轻举妄动,秦昌传回来的信息说,薛齐被老五揍得那拳其实并不是很严重,休养上几天就好了,但是薛府上下却因为此事而震怒,就连皇后都知晓了这件事情,薛太傅下令让尤大人必要好好审理此案,决不能姑息这等当街行凶的恶人。
因老五这突然的一圈,让苏映雪心中警觉,她对秦昌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看好了老六,被为了一时意气,又把宴海楼给搭进去了,秦昌自然省得,私下让老四去劝了好些遍,才安抚了老六。
这日赵延玦正要出王府,刚一出门就听到一个声音在门口石狮子后面传来:“五皇叔!”
赵延玦转过身,见到一个穿着暗色连帽斗篷的女子,看清她的脸时,赵延玦吓了一大跳:“玲珑?”
玲珑跟着赵延玦进了翎王府,一边走一边笑道:“五皇叔,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你想不想知道未来的五皇嫂是谁?”
还未等赵延玦说话,玲珑脸色甚有得意之色道:“是林尚书的千金,我早上去跟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亲口跟我说的。”
赵延玦不甚感兴趣道:“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出宫的,太后和皇上允许了吗?”
玲珑撅起嘴,显然是不愿意回答,只是她不回答赵延玦绝对会转头就命人将她送回宫去,只好模模糊糊道:“今日是妃嫔出宫省亲之日,我跟着丽妃出来的。”
赵延玦这才脸色好看了一些,他虽与这个侄女关系一般,但是毕竟有血缘之系,也不好让她就这般回去,心中隐约猜到她为何偷跑出宫,只好道:“既然出宫了,你就在翎王府好好逛逛吧,若是想上街,本王可以派几个侍卫陪你一道,不过最多一个时辰。”
说罢他想疾步溜走,还未走几步就被玲珑揪住了胳臂:“皇叔,我帮了你,你也要帮我啊!”
“……”赵延玦说:“我谢谢你了。”
“我想见沈相,你帮我约他。”玲珑面容略微羞涩。
“玲珑……多少官家俊秀子弟挣破头想要当郡马,你为何非要执著于沈沛白不放呢!”赵延玦扶额道。
玲珑咬了咬唇,眸中含泪,一副悲伤恳求的模样:“皇叔,你帮我约他出来,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求你,我不甘心,想找他问个清楚,为何他推脱父皇之命……!”
赵延玦无奈至极,只好道:“不是本王不帮你,而且我一不小心惹恼了他,也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好好好,你别哭了,牟郁,你派人去丞相府送个帖,说本王宴请他去八面来风喝茶。”赵延玦侧头跟一旁的侍卫。
玲珑这才破涕为笑,望着赵延玦:“多谢皇叔,玲珑带了一些自己做的糕点,你可以尝几块,不过在这是为沈相做的,你可别吃光了。”
“你留着给沈沛白吧。”
丞相府中,沈沛白端坐书房,提笔勾勒着一幅美人图,笔锋连绵不绝,落笔写下两句诗,归燕识古巢,旧人看新历,临觞忽不御,惆怅远行客。
写罢,他放下狼毫,看着画中女子的颦笑容姿,唇角微扬,仿佛沉浸在画中一般,常年淡蹙着眉锋慢慢展开。
屋外传来了怀安的声音:“大人,翎王爷送了帖子过来,说约您去八面来风喝茶,去是不去?”
怀安在心中嘀咕,翎王居然请大人去八面来风喝茶,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一般不都是拉着大人去什么琼花居飘香阁翠红楼吗,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前几日王爷惹恼了大人,大人已有好几日没有搭理王爷了,今日应该也不会应下的吧?
他心中正想着,沈沛白开门走了出来。
八面来风,原本之意是聚八面才子,论天下时政之意,前些年众学子进士经常聚集茶馆,针砭时弊,谈论一些证事,这几年大周皇帝越发暴戾,亲宦官佞臣,难容有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此等茶馆被查封了关闭很多,有一些茶楼老板因为莫名其妙罪名入狱,有一部分学子们心中虽惶然,却不怕死,如因言辞过激而获罪,众学子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而八面来风也是所剩无几的可以阐述己见的酒楼了,有人说八面来风的后台应该是右相徐廷授意所开,不然为何会屹立不倒,躲过危及呢?
大周朝分左右相,右为尊,所以徐廷的官阶比沈沛白还要高上半阶,徐廷为三朝老臣,为官清廉,一心为国,也是深得皇帝信任的,只是他如今已经是七十古来稀,早已经到了致仕归乡的年纪,只不过如今朝中缺人,所以被皇帝留下,却不知道能干几年。
八面来风的堂台上坐了一个文生,说得是各地的水土风情还有一些奇闻异事,上面摆了个盒子,里面有不少赏钱,有不少的文人坐在堂下听得入迷,张口叫好,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就捧个人场,八面来风不拒贫穷客,就算你点一壶茶坐一下午,也没有人来赶你走。
掌柜的坐在柜台后边,正拨弄着算盘珠子,突然有两个人走了进来。
“客官几位,往里边请——”还没说完他怔住了,因为来人他认识,正是丞相沈沛白,他连忙迎上去,“拜见丞相大人,丞相大人您是约了人还是?”
掌柜的声音有些重,引起了坐在一侧的学子书生的注意力,心中震惊不已,纷纷转过头来看,却看到掌柜领着以为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往二楼走去。
沈沛白在文人学子的口中,风评差得很,这八面来风议论朝局时政时,经常会有人把他拎出来骂几句,什么佞相弄权啊,什么不忠不孝,什么背信老师啊,还有性子火爆的直接写了状子,丢在丞相府的门口,或裹着石头丢进去,直到后来被怀剑抓住几个,直接关进大牢教训了一顿才罢休。
坐在角落的几个学子,低声议论着沈沛白,眼中都是一脸厌恶憎恨,一脸不耻与之同楼的表情。
沈沛白走进雅间内,看到男装女装的玲珑时候怔了一怔。
房中并没有赵延玦,只有玲珑带着一个扮成小厮的宫女,玲珑看到沈沛白进来连忙起身,露出一个带着娇羞和悦然的笑容:“沈相,你来了。”
沈沛白确定了,赵延玦算计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