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前所述,两难问题就是:想这样解决问题有难度,想那样解决问题也有难度;想走这条路有难度,想走那条路也有难度。
最理想的办法是把这两个方向、两条道路的总分数计算出来,看哪条路的优化分数高便选择哪条路线。
可是,我们已经讲到了两个原因,使你无法称量两难问题,其一是黑箱问题;其二是到你认为难度大时,一般都是半斤八两,无法取舍。
还有第三个难题,那就是本章中谈到的原因―剪不断理还钆的情感因素影响着我们的决策。
人是有思想的高等动物,有了这种思想,人便能够分析利弊得失,趋利避祸,选择自己最好的路径前行。而一般动物正是缺少了这种思考,也就不存在着什么两难问题。它们碰到了人们所谓的两难问题时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向前闯,也有真被闯对了的,当然也比人类有更多的失误和更髙的失败率。
不过,话得说回来,人的这种思考、疑惑及小心翼真有时是好事,有时也就不成其为好事。就像那些头脑简单凭直觉办事的人,有时比那些思之再三、顾虑重重的人干事更有效率一样。过分的求全反而办不成事。
这里面一个主要的问题是,人除了有思想外还有一个感情因素在其间作用着。
我们说的感情因素,包括着许多无形的要素,即道德、品格、感情、好恶、人际关系以及意识形态领域里的诸多软性的条条框框。
我们可以把决策要素分成两类,一类是有形的可称董的因素,另一类是无形的不可称量的因素。前者我们可以称为硬件,后者我们可以称为软件。
对于硬件问题是比较简单的,两军对阵,双方的战斗力的对比就是硬件,士兵人数、武器装备、后勤保障,还有地形地物、风霜雨雪等等,这些可以通过调查甚至可以通过公式计算出来。它的孰优孰劣的对比是一清二楚的。
但是软件问题就不那么简单了。一方是政府和皇权,另一方要反对它就得掂量掂量;一方是长辈和师长,另一方要反抗就得思考思考;一方对另一方有恩有情,另一方想除掉他就得有合适的理由,如此等等。在思考解决两难问题时,总是伴随着数不清道不明的许许多多软件因素在内,而这些软件因素又是无法上秤去称量的。这些因素就像是文物与古董,可以用十块钱八块钱去买它,换了另:一个场合,三千万五千万也买不到它。而且,这些无形的不可称量的因素有时还不是分离地单独存在着,它与有形的因素紧密相联,复合在有形的因素里,缠纠成一团,使你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感叹。对于这种问题的思考与决策,的确是人生的一大苦事。
这样,常常就出现这么一种情形,现实中的两难问题之所以难,往往浓缩为人的思想、精神上的两难问题,其时理智站到了一边,感情站到了另一边。理智认为应当这样做为好,但感情却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不这样做为好。结果打架的是这个人自己的头脑,这种打架状态如果不很好地解决,便容易形成精神分裂症,从而毁坏了这个人。
如何面对这种情况和如何处理这种情况,那是因人而异、因问题而异的。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放在后面再讲。在这一章里,我们只是提醒这样一点:在我们面对着两难问题的抉择时,会有无法计量的感情纠缠其中,把水搅浑,给我们的决策凭空增添了不少难度。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地劳鸦双飞燕。古往今来,描写爱情、亲情、友情的文学作品几乎可以说汗牛充栋,数不胜数。没有了情,也就没有了文学。而情最多最浓之处,一般是在一个家庭或家族之中,这包括着封建宫廷中的皇帝与子女后妃之间的关系。因此,文学作品瞄准了这些领域,写出了许多许多千古绝唱的隹作来,令我们后人不断为之流下同情的眼泪。
情(爱)也包括着它的对立面,即由情转化而来的怨恨、愤恨、抱恨、仇恨。我们可以将这些浓缩在爱与恨这两个字里。当这两个字渗入了两难问题时,两难问题就变得极其难以解决了。
而往往,当情爱与仇恨变得极为浓烈时,就会使人的头脑发热,这种发热在生物学上表现为头脑中熵的增高。而一旦熵增加到一定程度,不但会影响人的正常思维,使人的思想更加情绪化,严重时会敏坏人的头脑。因此,一旦人的头脑发热时旁人往往会劝说当事人冷静一下,重新思考与处理问题。而这种冷静,就是希望能够把熵降下来。
这就是说,感情饷问题不伹有难于称量的特点,并旦还有妨碍一个人正常思考的特点,真可谓是处理两难问题时的大敌。而一个人在思考问题时,又总是与一个家庭一个家族的关系纠缠在一起的,总离不开这个情字夹杂其间。一旦问题复杂难以解决时,人的头脑又总是喜欢发热,这就必然要增加处理问题的难度。完全冷静思考与处理问题的人也许有那么几个,但实在太少太少。一般的人都是受着情绪的左右,处于当局者迷的状态之中。
处于这个状态之中的人,他一般都把这个情包括爱与恨看得极重,因为这时情燃烧起来了,烧热了他的头脑。于是情便充满了他的头脑。充满了他的头脑的情变得分量无限加重起来,排斥了其他因素所累加的总积分,最后这个人成了情的俘虏,专为情这个字去抉择两难问题了。于是便做出许多不应当做出的蠹事来,忘记了除情之外,还有理与法的制约。这样,这个人的错误就犯下了,而且不可救药。
若是我们统计分析一下成千上万的两难问题,恐怕以上所讲的难题占据的比例不下一大半。
有一则报道说,那部在我国家喻户晓的电影茜茜公主中茜茜的扮演者、着名影星罗密,施奈德,她的一生就是为情所累。
罗密施奈德的苦难历程电影茜茜公主的扮演者罗密施条德于98年43岁时不幸与世长辞。在她生命的最后几年,她嗜酒成癖、服药成瘾。她在失去丈夫和情人之后,4岁的儿子又在勒越铁栏杆时被锐利的尖角刺破心脏天折。她遭到接二连三的打击后,突发心脏病身亡,留下一个至今尚未解开的谜。现在,在这位与黛德丽赫本齐名的德国最着名女影星诞辰的时候,欧洲又出现了一股欲解开这个谜的热渐。
政论家米尤尔格斯在其99年出版的罗密施奈徒疑案一书中从犯罪学的角度追寻凶手。他推断,罗密被一个身旁亲近的人用不千净的录像敲诈勒索了多年。他认为比亚西尼起先是罗密的秘书,后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嫌疑最大。
比亚西尼利用罗密的6诞辰为自己傲了一番辩护。在他最近出版的我的罗密一书中,他首先颍影自怜地叹息诜有5年之久,他们把我当做同他们格格不入的异己分子,胡乱差使我。他们显然认为,我是他们实现自己冷酷打算的理想牺牲品。显然,他把这位明星一生悲惨结局的责任推给了罗密身旁的最后一个男人一洛朗佩坦。
最近出版的关于罗密生平的一部新作,给她身旁的所有男人一概打了低分。传记的作者是科隆的女权主义者阿利塞施瓦策尔。她把罗密身旁所有的男人照例都骂了一通,遣下的责任交给了罗密的母亲承担,对罗密本人也不乏微词,只要她有不符合女权主义的行为标准的话。施瓦策尔对这些8人的指贲要点是他们对她十分挑钱纽卿密剔,总是要求她踬从他们固定的、现成的生活观念。这种总是以他人为准的框框,把罗密拖垮了,使她沉跃寡言。
首先是罗密的母亲玛格达施奈德。施瓦策尔援引罗密的话说:我相信,我母亲同希特勒有过某种关系。不管玛格达同纳粹有过什么样的关系,她在战后总是注意使她的女儿给人留下一种非常纯洁的印象。女儿必须打扮得漂漂秃亮,丰乖地进入河尔皁斯山的一所寄读学校,由修女教养成人。而住在25公里以外的母亲4年中只去看望过女儿两次。
长到十几岁,纯情梘女罗密初露表演天赋。玛格达又在女儿身上发现了可乘之机。从前对女儿是尽量豉远,后来却拼命靠近,近得令女儿感到窒息。即使以当年一般母女的亲密关系耒衡量,玛格达对女儿的管教与操纵也是异乎寻常的。
只有她才能决定罗密下一部该拍什么片子,在什么电影晚会上该与谁握手。在母亲的眼中,罗密做错事太多,长得太胖,太女性母亲同第二个丈夫勃拉茨海姆的结合,使罗密的日子更加难过。继父勃拉茨海姆不仅榨取女儿的血汗,甚至还想同女儿睡觉。
罗密逃往法国,投入冷峻而英俊的阿兰,德隆的怀中。罗密不仅要经受住德国报刊对这只高卢公鸡的囷攻,而且面对自己生活的转变,还要适应激烈竞争的生活。施瓦策尔写:德隆这个人能够大打出手,不怕残酷竞争,待人处事是无所頋忌的。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已与他订婚的这个德国女郎着实是太规矩、太文质彬彬了。与德隆分手后,罗密与导演哈里迈恩喜结连理。这是她的第一次婚姻。他们一起演戏,扮两难问邂为什么难。
演情侣、夫妻。可是在生活上迈恩过于喜欢扮演监护人的角色。这就注定了他们婚姻的失败。罗密又一次承受着必须顺从他人意志的压力。同德隆一样,所有向罗密提供的电影脚本都必须经他阅读,他以为他知道什么适合于她,什么不适合于挽。
罗密再次结婚,新欢是比她小9岁的美男子达尼埃尔比亚西尼。在她所有的男人中,这是她最镨误的选择。除德隆以外,从勃拉茨海姆到比亚西尼的所有男人都从她那里大捞了一把。
母亲与继父是属于亲情方面,自己选择情人或爱人则是爱情方面。我们每个人都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不过在选择爱情方面对于今天的男女来说还是有一定的自由度。从这则消息来看,罗密施奈德所不能选择的母亲与可能选择的爱人(包括情人)都没有一个好玩意儿。尤其是能够容许她做的历次爱情上的选择都是错误的,这就注定了她一生要为情所累。这种恩恩怨怨的缠结如同一张令罗密透不过气来的网,把她窒息死了。
用情发生错误是一切男人与女人谈恋爱与结婚中最大的失误,它注定要留下创伤陪伴某人的一生。而在这个问题上之所以常常发生错误,一般是由这样两个原因造成的。第一个原因是黑箱问题:男女双方在恋爱之际都表现得很柔情很温文尔雅,即使残暴无比的人也显得像一只温顺的波斯猫。所以,男女双方是很难窥看到对方真实本性的一面的。第二个原因就是情的干扰:情使男女双方头脑发热,爱对方时要死要活,恨对方时要活要死,以至在要做出两难抉择时缺乏了理智,走错了方向。故而人们都这样说,热恋中的女人的理智只相当于一个婴儿,就是因为感情蒙蔽了女人的判断力。一个父亲或母亲偏爱众儿女中的其中一个,那么作为父母就不可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地对待所有儿女;一个皇上如果偏爱其中一个妃子,那么要是这个妃子妒心很重,其他的一些妃子就要遭残。与此同理,要是一个部门的领导人对某一个部下看得顺眼,言听计从,而对另外的部下老是看不顺眼,他在待人用人方面也一定会产生偏差,令众部下心存疙瘩、愤愤不平。尤其是级别较高的领导人,一旦用感情代替政策的时候,他所领导的单位、部门就肯定难以管理得好了。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大约就是一个两难问题。历史上因为美人而毁了江山的君主可就太多太多了。例如,为博美人一笑而亡国的,没有哪个比周幽王更加典型。褒姒这个美女是褒国进献给周幽王的,所以称褒姒。这位冷美人美则美矣,就是不好笑,一天到晚板着脸子。或许正是这种不苟言笑反而使这位君王神魂颠倒,他决心要用不寻常的办法来博取这位美女的欢心。在史记周本纪中,有一段这样的描述:褒姒不好笑,幽王欲其笑万方,故不笑。幽王为烽煖大鼓,有寇至则举烽火。诸侯悉至,至而无寇,褒姒乃大笑。幽王悦之,为数举烽火。其后不信,褚侯益亦不至。
烽火本来是国家发生危急之时,用于军事幽王便把如此严肃正经的行动来当儿戏。这正像那位牧羊童为开玩笑大叫狼来了,人们开始还跑来救他,结果一看根本没有狼,以后真的有狼来了,他再喊破嗓子也没有人来救他。周幽王碰到的正是这样一种情况。
在各种社会矛盾尖锐之时,那个由于周幽王宠褒姒而遭废弃的王后之父一一申侯,联合缯、西夷犬戎攻打幽王,兵临城下,情况危急,周幽王这时再举烽火,结果则是兵莫至,于是城破人亡,周幽王被杀在画山脚下,褒姒则被戎人掳掠而去,西周就此灭亡了。
我们承认这个例子有些极端化。今天的君王也许都不会干出这样的傻事来,即使他想要干这种傻事,也因为集体决策而避免了这类风险。
不过,我们仍得承认,有许许多多的人仍然像周幽王似的在干着这种傻事。比如我们最常见的情节是一个对立面或对立国的特务组织或者是克格勃、中央情报局,施了一个美人计,让另―面或另一国的某一政府要员上当受骗,从而心甘情愿地为这美女的派出国攫取情报。结果这位政府要员便落入了圈套,成了那个特务组织的工具。这种例子是多得不胜枚举的,而这与周幽王的数举烽火为博美人一笑,实在是有同样的性质。爱得越深,伤得越重,这是指如果男女双方相爱愈深,一旦不能达到两相结合的目的,痛苦也就愈大;我们在这里变一种说法,那就是爱得愈深,男女双方在思考与处理两难问题时就愈失去理智,也就愈容易做出不可理喻的傻事来。由此可见,一旦两难问题中搀杂进了情感的因素,要做出决策便添加了无穷的难度,这一点,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用自己许多亲身的经历来印证。
人生活在今天这个有组织有规则有秩序的社会之中,为着维护人类的共同利益,肯定会制定出大大小小、多多少少的规章制度来,以保证这种共同生活的和谐与这集体中各种利益的均衡。于是,我钉在思考与决定两难问题时,就必须屈种一钓意志,保证自己做出的决定不逾越规则。一旦旗缴,首先便超越了理,接着便违反了法。越过了理,你便成了没理之人,就可能受到别人的指责,受到你所在组织众人的惩罚、批判,一旦超越了法的许可范围,则就可能被送进监狱里去服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