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动了动,咳嗽了几声,起身盘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周遭,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躺在这里。看清了四周,不禁脸色微变,双手紧捏着,有些发白了,眼中怒火熊熊,皆为眼前之景所赐。
满地的尸骸,浸得水土亦化作了暗红之色,散着腥臭之气,闻之欲吐。若只是如此,身经未日之劫,尸山血海见得多了,其亦到了阎罗殿前走了一遭,已不会在意。至于曝尸荒野,亦是寻常,万万不该的是,有几个婴孩挂在了木枪之尖,血水染红了长缨,凝成了一块,顺木杆而下,木杆亦成了褐色。那些孩童想来也是周岁之间,未及享这花花世界,便又身亡而去,杀人者,勿论何因由,皆可称之贼人。贼人之心已丧,竟屠尽了应是商队之人,孩童亦不放过,可杀,孩童何其无辜。杀人者,恒杀之,应给其报应,想到了此处,怒发冲冠,直欲与那些贼人拼命而去。
“呜呜!”
一阵怪风拂过,吹荡起衣角,打了个哆嗦,令得怒火稍解,深藏入心中。面容悲悯,看着眼前之惨状,显得分外凄凉,令人心伤。忆起了为何来此,知了己身之志愿,心田恢复了平静,只是双眼之中,越发的冰寒,亦是知晓了己身之处境,朝不保昔。怜悯此情,于此地,只佩强者相拥有,弱者有的,终是黄土埋身,荒骨枯冢罢了。
愈发清醒,知晓怒亦是无用,生命已去,只能为亡者祈祷,望其来世投生个好人家。
寒风迎面之时,已是回过神来,浑身隐隐作痛,倒吸了几口凉气,定是晕倒之时,遭他人践踏所至。这血腥之地,没什么清水,便随便抹了把脸,拂去沾染上的泥土。在此地躺了如此之久,怪不舒服的,不想便知,定是蓬头垢面,比之乞丐,也当是不如。
随意梳理了下自身,不由双目圆瞪,心中一惊,暗道,“不对啊,我的脸与那手臂怎如此之小!”
连忙再伸出了手,看了起来,只见双小手在于身前,分外的不熟悉,明明长在他身上,却总觉有些不自在。
“这……”
微微沉吟了下,便不再计较此事,毕竟利大于弊,还是他占了便宜,也算是不小的机缘。察看周身,欲尽知有了多少变化,熟悉己身之人,方可立于不败之地。衣饰乃是汉装,虽是粗布衣物,倒也是合身,往头上一摸,长发散落在肩上。若非手上留下的刀痕,同末日之前相似,几以为似无数小说一般,魂穿到了三国。看着手脚,也就似十岁孩童一般,不由大喜,莫不是又回了从前,多了十载寿元之数。心中一直担忧的,年岁已过,再习武练道,怕也是无有大成就了,亦放了下来。
身处之境,亦是险象环生,不比这些遭劫之人好上多少,不由收拾了心情,隐去伤感。生命便是如此,事要往前看,亡者已去,生者还要活着,继续长久地活着,方不负来此世一遭。
尸横遍野,身处其间,心中亦不由庆幸起来,若非方至此地之时,便是晕了过去,扮作了死尸,逃过了一劫,怕不是亦作了刀下亡魂了。这也算是幸事了,可见气运着实不错,亦是倒霉至极了,凶中有吉,取了那一线生机。由此可见,人之门中实是凶险,虽不知身处于何地,但这尸骸提醒着素道,此非是盛世,极可能处于兵荒马乱之中。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虽是无奈自嘲之言,于弱者,却是至理名言了。于他这种死过一次的人来说,乱世多英豪,与英豪相争,取那丝机缘,成仙神逍遥,才是其望。
肋间仍是隐隐作痛,提醒着素道,其仍身处于屠场之中,未及安全之地,性命不在己手之中。强忍着伤痛,朝着尸骸摸索过去,就算离了此处,入得城镇之中,身无分文,亦难逃饿死之厄。取死人之财,虽有些不义,但亡者已去,留下些东西亦是无用,不若助他这生者存活下去,也算是其功德。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取他人财物,有何不可之处,心中如此安慰着自己,摸索得却更快了。毕竟不知贼人是否会回来,撞见了他,顺手给其一刀,以素道的小身板,未习武艺之躯,可耐不住厮杀。
一寸寸搜了过去,忍着恶心之感,摸着死尸,看是否还有遗漏之物。时不时,翻转下尸身,尽可能的细致,如此之久,无有收获,却亦知希望不大,只是心中不甘支撑着。徒劳无获,不禁有些泄气,便不再逐个翻找,只随意挑上些许,便是作罢。往中心而去,走到了豪华马车之处,看了看,便叹了一息,只见那马车已是残破不堪,洒满了血迹,只余几具尸身卧于其畔,空空如也。可看得出,其为一家人,为巨贾官宦之家,财富不少,其身着的绫罗绸缎,被扒了个干净,此时,竟无一物遮体。
“不管何人,权势财富如何,身亡之后,不过曝尸荒野,化作尘土罢了!”
默默看了会,决然转身,向着其他方向找去,他决不愿落得个如此下场,一生积蓄作嫁衣,****而去。
良久,坐于地上,不用说财物,就连个馒头都落下来,费了这许多功夫,都作了无用之功。虽是如此,却也非无有收获,身体大小回到了十岁之际,力气仍是壮年时相差无几。便是如此,找了许久,亦有些不愿动弹了,也不怕腥臭难闻了,索性躺了下来。财货之物搜得干净了,也有着好处,不怕再有贼人回来再寻,此时安危却是无恙,可休息会儿。
时已至黄昏,昏黄光辉洒下,于此地,混着呜呜怪风,却更觉令人心寒,体寒。转了转头,正对着马车,猛地惊了一下,跳将起来,大步向前去。
时间未过多久,犹记着那几具****之尸未曾动过,衣物未曾留下,那有什么钱财相留,因而也不细看,便转了过去,不想竟险走了眼。到了近前,再看,果是如此,老人与那男子皆是躺在地上,无甚奇处,而俩人双眼紧闭,便有些异处了。最大的破绽,便是那妇人,扑于地,双目睁开,若是细看,可知其看向了斜上方。一家之人,老人亦是随行,怎会无有幼儿,念及此处,大为兴奋,不管想法对错与否,也算是个收获,方不负一番辛苦。若非机缘巧合,其亦不觉有何异处,当可瞒过那些贼人,只看他气运如何了。
神色紧张,走向那妇人斜视之处,不知是否还是空欢喜一场,他亦是不敢轻下定论了。
细细察看着,所过之处,皆是些粗鄙大汉,不禁有些纳闷,莫非是其想错了,这些人中,有那妇人的姘头。若是如此,怎能心甘,不依不饶,一路寻了下去,在最外围之处,方寻了些许异常之处。
此处,再行几步,便可进了丛林之中,边上,竟扑着一孩童之尸。其衣着老旧破烂,手脸之上亦有着黑灰,看着似是护卫之子。眉目之间,甚是清秀,不似那些木讷之人,怕不是普通之人,应是那大户之子。心中惟愿如此了,这些衣着普通的小孩之尸,亦如素道般未曾被贼人细察过,若想有想收获,只有这次了。
蹲下身来,翻来覆去,终是在其衣襟之中,找到了个小包裹。不及细看,天色已是有些昏暗,远处已有狼嚎之声响起,忙起身离去。匆匆而行,亦未失了理智,知沿官道而行,不入丛林之中,虽亦有些危险,相比丛林中的迷失之祸,野兽之危险,也不算如何。
天色若是暗了下来,正是野兽猎食之时,可不会管你是何人,身在此地之中,较之它地,更险了几分。此地尸横遍地,血腥之气冲天,如此之久,亦无猛兽前来猎食,已是气运不错了。
此时身在古时,有着虎狼,可不似后世之人训养的那些,无凶煞之气,就是只大猫,于丛林之中,也是作食物以奉其余之兽。长年存于野外之兽,猎食凶猛,虎死威犹存,生存需捕猎,需历经杀戮,战斗,更是家常便饭,自养成了一股赫赫凶威,可震人之心魄,为森林之王者。
不敢多加停留,眼望着前方,一只手伸入包裹之中摸索,看有着何物,一边赶着路,只望天黑之前可得一遮风之所,御野兽的居地。
当先触过的乃一剑形之匕,应是防身之用,开路劈柴,亦是不错,其上尚有一毅字,想也是专门打造之物,可作信物之用。再细加探索,只有些馒头之类的食物,几封书信,印章,再无其它之物,急需的财货亦是无影。停顿了下,打了开来,仔细看了下,脸色变了变,方继续前行,只得叹道,
“可怜天下父母心,嘿嘿,一切皆为其准备好了吗?可惜啊,可惜了一番好算计,人算不如天算,命数如此,此番造化,倒凭白便宜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