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东衙墓的守墓人,按照惯例一清早就出来巡查。当走到王爷的陵墓前,发现有一个不大的土洞,既象是人挖的,又象是动物挖的。他们也不管他三七二十一,赶紧用土填好,上面盖上砂土,弄得和原来一模一样。不然,如果被王爷府管事的官差发现,就要按照规定受到严厉的责罚。
父亲在带领老姨父阿力贡和赵大愣,去东衙墓指点完王爷地下陵墓的位置后,第二天就生起病来了。经过几天的医治病情好转,便想起了他们盗墓的事来。
“不知道阿力贡他们怎么样啦?去了没有?”父亲呻吟着说。
“这几天光顾你的病了!哪里还想着他们!不可能动手吧?”妈妈猜测着说。
“明天我得去看看!据说这两个地方都很危险!”父亲掛念着他们。
“身体彻底好了再说吧!别再累犯了病!”妈妈不肯让父亲去。
又过了一天,父亲拖着病体,真的就去了阿力贡他们租用的小房。走近前去一看,门上紧紧地锁着,顺着窗户玻璃往里寻查一遍,屋内空无一人。去哪里了呢?大白天的光天化日之下,不可能去盗墓吧?父亲心里嘀咕着。
第二天又去了一趟,结果门还是锁着。父亲心想坏了,大概是出事了,不然怎么经常不见人呢?接着他便去了东衙墓。在后面无人之处,从围墙偷偷地爬了进去,先到王爷陵墓的前边看看,一点盗挖的痕迹也未有。又围绕着陵墓转了一圈,仍然是完好如初,未曾有半点的蛛丝马迹。
“真是奇怪啦!小屋去了两趟也无人影!东衙墓王爷陵墓也无盗挖的痕迹,和原来一样,两个人到哪里去了呢?”父亲回来后,忧心忡忡地对妈妈说。
“是不是回海拉尔了?或是有着急的生意去做?他俩是行踪不定的人。”妈妈分析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说走就走了!走了应该告诉我们一声!”父亲不太满意地说。
“要不然就是在盗墓时被人发现,被王爷府抓走了?”妈妈进一步猜测说。
“这种可能性很大!东衙墓里的守墓人,黑夜白天都要进行巡查。”父亲同意这个观点。
“那就去找一找吧!我们可以花点钱把他俩赎出来。”妈妈焦急地说。
“说得可是轻松!剜坟掘墓是重罪,不杀头也得判严刑。”父亲很为难地说。
“那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呀?要尽量想办法进行营救。”妈妈听后很是担心。
议论完后,第二天父亲便去王爷府,通过熟人打听一下监狱的情况。根据狱卒所说,现在监牢里是空的,一个犯人也没有。这就说明他俩并未因为盗墓被抓,而是去了别的地方。又过了一天,仍然不见人影,父亲便去打听小屋的房东。据他们说是自从租房后,再也未有见到他们。
轰轰烈烈的土地改革运动开始了,那些受压迫,受剥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贫下中农。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纷纷起来闹革命。均分土地,达到家家有地种,人人有饭吃。斗争地主,富农、土豪、劣绅。分浮财,起枪支、抓坏人……
茂都屯在革命工作队的领导下,成立了翻身会(农会)。为了扩大革命运动,保卫斗争成果,随后又建立了贫下中农自己的革命武装……自卫队。由于苦大仇深,革命积极性强,父亲被推举为自卫队长。
一九四六年春天,风起云涌的革命斗争,来势凶猛,势如破竹、急转直下。使得那些依靠剥削为生的资产阶级,惶惶不可终日,便都纷纷逃离外地,试图躲避这场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对他们的洗礼。茂都屯的六太爷、七大爷,祥大爷、。看到形势不妙也都急忙奔往长春,希望得到国民党统治区的蔽护。郭尔罗斯王爷府的一些旧官吏,也先后逃走。
王爷府的三褔晋,她孤身一人,且是个女流之辈。对党“只分地,不斗争”的少数民族政策不理解。心里在想,既不能逃往国民党统治区乞求保护,又不能只身逃往外地自谋生路,思来想去只好去投亲。回老家内蒙扎鲁特旗吗?虽然亲朋故友较多,乡俚乡亲较近。但是,临时串亲还可以,不是长久居住之地。还是投奔自己的子女吧!虽然是姑娘,毕竟是亲生骨肉,照顾得比别人周到,呆上时间长短都不会嫌弃,三褔晋主意已定。
三褔晋与王爷成亲后共生四个孩子,一个男孩三个女孩。男孩青古吉九岁那年夭折病故,大女儿三格格(王爷大福晋生有大格格二格格)许配给扎鲁特旗,王爷三音济勒格特的大儿子色陵旺布。婚后时间不长便因病故去。二女儿四格格,嫁给乌兰浩特一个开大车店的吴姓人家。三女儿五格格在八岁那年也夭折故去。三褔晋只能去乌兰浩特四格格家。
王爷府旗政机关己经一哄而散,不复存在、人去室空。官吏贵族各奔他乡,个谋生路、不知去向。诺大个王爷府就剩几个年老体衰,无有官职的普通族人,还有一些奴仆和打杂人员。现在,三褔晋是唯一的主事人,只能最后一个撤离。
呯!呯!三褔晋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茶杯差一点掉落地上。
“这是什么声音?好象是枪声!”三褔晋惊魄不定地问仆人。
“据说农会在召开群众斗争大会!枪毙了东霸天和西霸天!”仆人其其格说。
“哎呀!太可怕啦!怎么说杀就杀呢?”三褔晋既害怕又不理解。
“只是镇压了那些罪大恶极的人!农会干部在宣传时已经说了,不镇压东霸天西霸天,说革命老百姓不信服!”仆人其其格说。
“看来我也得走啦!到乌兰浩特四格格家呆一段,以后安稳了我再回来。你和其他人员看好这个院,把所有的空房门都锁上,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能开门!在这个特别时期要激灵一些,看好了会给工钱的。”三褔晋安排说。
到了晚上,三褔晋准备收拾行装,经过一番整理,发现东西太多了。既有王爷生前留下的金银,以备今后的生活之用。又有自己嫁到王爷府后,多年积攒的私房钱和一些物件,加到一块也有几十斤重。这些东西既不好携带和背负,又容易被坏人偷盗和抢劫。这下可难住了三褔晋。
怎么办呢?三褔晋心里在琢磨着。把这些东西放到地下金库里吗?那里既安全可靠,又稳妥放心。不行!不要说挖掘那几十米长的通道封土,就是打开那青砖水泥的封门,我也是无能为力呀!
放到王爷的陵墓里吗?那里暂时还能存放一个阶段,违纪违法,丧尽天良的剜坟掘墓还不可能发生。还是不行!也需要去挖掘几十米长的通道封土。还有,月亮门砌筑的封砖,我对它也是望砖兴叹,无可奈何!
三褔晋通过暝思苦想,反复掂量,最后联想到了喇嘛医的地窖。对呀!我没能力和人手去挖掘工程浩大,构造复杂的地窖,还可以挖个小型的土窖啊!埋到地下就可以安全了。想到这里,她便找把铁锨在自己的卧室里挖起来。
从来未有干过活的三褔晋,手掌细嫩,身体软弱、气力不佳。还未有挖多深,就累得气喘吁吁,汗流颊背、手掌上出现了血泡。这时她想起了王爷,心里说,如果有他在我何必遭这个罪!如果有他在我怎能受这份苦!
然而,三褔晋通过回忆又有一丝的安慰和窃喜。她羡慕和敬仰王爷的高瞻远瞩,洞察秋毫、料事如神、提前把金银财宝,文物奇珍、深藏地下、以绝后患、也免去了我今日的一份麻烦和牵掛。她满足于王爷的后事安排,打造了地下陵墓,防止改朝换代,兵慌马乱之时,出现被盗现象也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想到这里,她暗自高兴便来了精神,忍着血泡的疼痛,忘记了腰酸腿疼,一鼓作气将地坑挖好。把满满一铁箱的物品,什么金条,银锭、珍珠、玛瑙、翡翠、玉器、项链、手镯、金戒、金表、金簪、银簪,还有一对十四斤重的银质虎头大印用土埋好,上面铺上原有的方砖。又把装有嫁妆手饰的梳妆匣埋在另处,以备日后生活零用。
第二天,三褔晋安排完王爷府里的一切后事,自己换上一套农家妇女的装束。为了掩人耳目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并未用王爷府的车去送,而是雇佣了一辆民用车急驰驶出王爷府。
噹!噹!噹!三褔晋吓了一跳,受惊不小,急忙回头观看。斜翅里涌来一支游行示威的队伍,举着红旗和标语,敲着铜锣,喊着口号。“打倒资产阶级和一切反动派!打倒土豪劣绅!均分土地!”
三褔晋看后,心里更加恐慌,赶紧低下了头,恐怕有人认识她,随后又催促车夫快走。马车一阵快跑来到村口,一队少年拦住了去路。
“站住!干什么的?有路条吗?”两把寒光闪闪的红缨枪对准了车夫和三褔晋。只见每个人都戴着红彤彤的袖标,上面写着“儿童团”三个醒目的大字。
“我……我……我们是去串亲的!路条在这里。”三褔晋被吓得张口结舌,哆哆嗦嗦,用颤抖的手掏了出来。儿童团长接过一看,立刻喊道:“给我拿下!是个坏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用白纸来骗人!”
呼啦!一下,一群队员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就要把三褔晋往下拖。“慢着!慢着!我掏错啦!我掏错啦!”三褔晋忙不迭地喊道。她又掏了半天,才把路条交上,这才放行大车奔向了郭前旗(前瓦房)火车站。
实际上,每一个合法公民,农会都给发放了类似于现在的,身份证一样的证件叫作路条。有了它就可以自由进出村屯,如果没有它,就要被押送到农会受审。三褔晋同样也领到了路条,只是一时匆忙,把路条掏错了。
在春天这个季节里,父亲这个自卫队长可忙坏了,起早贪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召开群众斗争大会,批斗地主老财,土豪劣绅。按户分配从资产阶级那里没收来的土地,房屋、牲畜、浮财。使广大的贫下中农,家家有地种,有房住、有耕畜用和钱款花。
还要动员广大群众,支援解放战争前线。征集军粮钱饷,补济部队生活的不足。组织民众担架队,拉向战场抢救伤病员。组织贫下中农妇女抢做军鞋,军袜,防止官兵赤脚作战减少伤残。农会武装自卫队,是一支亦武亦农不脱产的武装组织,既要务农种地搞好自家的生活(我家分得的一垧地,一间半大草房,一匹兔灰马。还有农具,家具以及锅碗瓢盆)还要做好以上各项革命工作,以保革命斗争的顺利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