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被罚跪的消息很快地传播出去,人们都在暗处看着。因为长孙皇后的病情,李世民最近喜怒无常,没有人敢揣度李世民的意思。于是大家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忙着各自的事情。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正午,李宽还跪在太极殿中。
李世民用完午膳后,坐在御书房中闭目养神。李世民忽然睁开了眼,而是望着王德:“你说这个燕王到底是为什么,居然把我们都绕进去了”。王德正颜答道:“没有人能把陛下绕进去”。
李世民:“是啊,朕是天子吗,没有人能把朕绕进去”。王德拿起帕子偷偷地擦拭着自己的汗渍,他暗暗提醒自己,在圣意不明的时候最好是少说话,或者根本就不要说话。
“辅机他们商议完了没有?”李世民站了起来,王德忙说:“奴婢不知,奴婢现在就去看看?”。王德躬着身子,等待着李世民的决定。
朝房中几个大臣坐在一起,长孙无忌一看他们没有人说话,还面带难色。长孙无忌有些不悦地说道:“到底怎么样呀,你们说话呀,陛下还在等着”。众人知道这样事情还是谨言慎行地好,长孙无忌知道众人忌讳什么,长孙无忌看了一眼褚遂良,希望让他开个头。褚遂良:“一切在御前就已成定局,议与不议结果都是一样”。
几个人听了褚遂良,都默默地低下了头。长孙无忌这个气,原本让他先说话,打破沉默的局面,谁知道褚遂良会这样说,长孙无忌:“那燕王的请求,众位大人的意思是让朝廷答应还是不答应呀”。褚遂良显得有些气愤,站了起来说:“答应还是不答应都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陛下要想废了燕王,直接下旨就好,何必让我们做恶人”。
长孙无忌摇了摇头,“总得有个理由吧?”。
褚遂良:“还要什么理由?燕王就算是在这个奏折中说的不中听,那也是为了朝廷好,为了百姓好。陛下让我们商议,不过是自己不想承担恶名,还美其名曰……”。
“你们呢,总得说话吧?说说你们怎么想的”长孙无忌打断了褚遂良的话,众人望着褚遂良,褚遂良沉默了,也深深地望着长孙无忌。长孙无忌似乎明白了自己这是多此一问,手一摆,顾自说道:“看来你们谁都不想说,我怎么向陛下禀告呀”
褚遂良:“长孙大人,说句您不一定爱听的话,这个时候我们就为了自己也不会说”。长孙无忌一怔,问道:“为什么呀”。
褚遂良:“长孙大人,现在燕王早就不再参与政事了,可燕王在朝野的影响可不是一般大。先不用说燕王没有什么钻营的劣迹。就说想当年在余杭时,一场粮荒燕王救助了多少百姓,不但阻止那些人兼并土地,而且还让百姓吃得饱”。长孙无忌立刻向褚遂良更正道:“那年粮荒可是陛下的功劳,跟燕王没有什么关系”
褚遂良:“跟燕王有没有什么关系,你说了不算,陛下说的百姓也未必认可。百姓有他们的看法,就算不敢说,也会对陛下有了看法,若真到了那时对陛下清誉会产生什么影响,现在犹未可知,咱们既然是朝廷的臣子,就不能不考虑和维护陛下的清誉,这才是臣子的本分”
褚遂良的话让长孙无忌无言以对,半晌说道:“不管那些百姓的看法,现在陛下要我们拿出个意见,是不是先拿出的意见才对。再说余杭之事,就算燕王有些许功劳,也未必见得是他一人之功。把燕王都捧上了天,那些无知的学子和百姓人云亦云也就罢了,怎么褚也会如此不晓事理,是何道理”。
褚遂良见长孙无忌一味逢迎李世民,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一甩袍袖竟然走出了朝房。其他人一个两个李世民的心腹大臣都意见向左,头更低了一句话也不说,长孙无忌被晾在那里。
长孙无忌对褚遂良多少还有几分顾及,不好说一些重话。可对其他在场的官员,长孙无忌便没有客气的,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一顿数落。
在大发脾气以后,长孙无忌面临一个不小的难题。商议的结果不但没有出来,褚遂良还走了,李世民还等着自己报告商议的结果。长孙无忌有些挠头。正在这个时候,立政殿的一个内侍前来传长孙皇后的懿旨,让长孙无忌现在去一趟立政殿。这让长孙无忌仿佛看到了救星,于是他急急忙忙地跟随内侍赶往立政殿。
长孙无忌来到立政殿后,发现长孙皇后的气色不是很好,坐在那里发愣,悄悄地走了过去。直走到近前长孙皇后才注意到兄长的到来。长孙皇后淡淡一笑未语,长孙无忌问:“娘娘您在琢磨什么呢,臣来了半晌都未曾发觉”。
长孙皇后强自一笑道:“没琢磨什么,就是一时走神”。
长孙无忌垂目凝视着地面道:“您是为了燕王的事情吧”。长孙皇后没有答话,长孙无忌道:“这次不是陛下想这样,是燕王自己主动要求削爵”。
长孙皇后听过低下了头,过了一会问:“你也觉得真如此吗?”
长孙无忌道:“的确如此,这是燕王的奏折,娘娘看了就明白”。
长孙皇后没有伸手接过李宽的奏折,低低道:“你和燕王不同,你体会不到燕王的感觉。你是陛下完全可信赖之人。燕王不是,如果有可能本宫倒是希望能随了燕王的心愿。燕王的心思只怕早就泛舟五湖而去”。
长孙无忌说:“陛下一直刻意不让娘娘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就是不想你费心。听陛下说,你如今日日吃药调理,若再为这些事情伤神,岂不让陛下的一番苦心全都白废?”。
长孙皇后微微笑了下道:“其实能住在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也算是远离俗世烦扰的隐居”。
“现在陛下心情也不好,齐州的事情和娘娘的病情都让陛下忧心。特别是娘娘您,如今病势沉重,娘娘心中却一直挂念着这些”。长孙皇后坐在那里沉默无语。凝视着远方。
“不应是这样”。
长孙无忌看着妹妹,长孙皇后说道:“自古明君圣主都是以善待功臣,从谏如流而著称,并因此才享誉史册,而不是恣意妄为”。长孙无忌知道自己很难劝说妹妹,他知道李世民不是一个能听别人劝说的君主,有很多事情若非长孙皇后所劝,后果难料。
每当这样的时候,长孙无忌便为自己的妹妹担心不止。他知道自古帝王心思难琢磨,很多事情就在一线之间。
这次看来妹妹又要为李宽的事情出面了。果然没过一会,长孙皇后便差人要将李世民请来。这下长孙无忌真有些慌张了,刚要劝妹妹几句,却被妹妹目光决绝的眼神制止了。
长孙无忌知道李世民非常关注自己的妹妹,只怕用不了一时片刻就会到了立政殿。心下琢磨了会,他还是希望妹妹这次真不要参与进来,自己清楚现在李世民废除燕王的爵位有多坚决。长孙无忌一咬牙说道:“娘娘,我知道这个时候,臣很难劝说娘娘不过问燕王的事情,可如今形势在那里。娘娘这是在害他”。
长孙皇后凄苦一笑道:“兄长,你说本宫该怎么办?”。长孙无忌半晌后长叹道:“娘娘若真为燕王好,就应该知道陛下早有此心。这个时候娘娘和陛下对着干,只怕陛下会更恨燕王”。
“如今我对朝堂之事也就知道那么几件,别的我既懒得关心,也无从得知……”。
长孙无忌蹙眉看了会自己的妹妹说道:“知道的越多越烦,不如索性什么都不知道”。长孙皇后固执地定定看着他。半晌后轻叹口气,垂目凝视着地面。
长孙无忌道:“娘娘,不要想了,将养凤体要紧,这些事情你无能为力的”。长孙皇后低头沉默着,长孙无忌犹豫下道:“娘娘您想做什么,臣都知道。求情?臣能求的情都已求过,能说的话也全都说了。娘娘去求情难道就能比臣更管用?”。
长孙皇后说道:“难道只能眼看着吗?”。
长孙无忌叹道:“今日只怕是只能如此了”。
长孙皇后道:“本宫总要试一试”。
长孙无忌正在暗自琢磨如何继续劝解妹妹时,李世民已经来到了立政殿,长孙兄妹连忙起身施礼。长孙无忌在行礼的时候,偷眼看见李世民脸色清冷如常,看不出有什么不悦之处,这让他多少松了口气。李世民显然没有想到长孙无忌会在这里,凝视了长孙无忌一下,便把目光移到了长孙皇后。笑问道:“观音婢,发生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