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漪,昨晚您到哪儿去了?让我好找……”上班时,聂晶说,眉宇间波动着惆帐。
“去镇江啦,厅座知道,”潘漪忍俊不禁地笑道,“怎么?
……”说着,剥了一只香蕉递给聂晶。
聂晶一时语塞,却又感到受宠若惊,他没吃,反倒把香蕉塞到潘漪嘴里,潘漪张口咬了一半,又还给他,吃吃地笑着:“下面,是你的了。”
聂晶就喜欢这种开朗活泼的女性,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慨。事实上,他在陆军军官学校读书时,就跟一位滇军将领的女儿结成了伉俪,只是,这位小姐粗俗浅薄,性情孤傲,仗着自己是将门之后,在聂晶面前拿模拿样,有时,甚至把他当勤务兵使唤,这使聂晶心中窝着一口难以排解的怨气。这种婚姻之所以能够维持,从聂晶来说完全出于岳父的原因,他原想军校毕业后能去岳父麾下当名团长,从此在军界平步青云。不料,就在发布他的委任前夕,蒋介石却下令解除了那位滇军将领的职务,聂晶的希望成了泡影,他只好求助于堂房姐夫沈哲,进入了二厅。但打这之后,对其妻感情日薄,一直分居。这事,二厅除了沈哲,别无他人知道。
待潘漪出现在他面前,那优雅的仪表,迷人的黑眼瞳,浑圆的肩头以下曲线优美的体态,对他无不产生一种撩拨魂魄的魅力。那个徒具名分的妻子早被他忘得千干净净了。他开始钟情于潘漪,潘漪不谙内情,也信以为真地觉得他在追慕自已。昨晚,她跟文谦呆在一起,浓情如醪,虽然她对文谦的不辞而别怏怏不悦,可她以自己的真情表明了笃诚专一的爱恋,她感到心理的满足。但她不知道文谦又是怎么想的?他干嘛那样匆匆离去呢……潘漪正这般想着,聂品亲热地把她拉到身边,潘漪的几根发丝拂到聂晶额上痒痒的,他们靠的是那样近,女人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温馨,使聂晶产生飘飘然的感觉,他忽然凑过去在潘漪圆润的脸上吻了一下。
“你坏,不可以的……”潘漪似嗔似恼,转身回到英文打字机前“嗒嗒嗒”敲起了键盘,不理不睬的祥子。
“潘漪,你知道吗,方韬昨晚也不在宿舍里……”
“这关我什么事?”潘漪心译不止,不介意的憋了聂晶一眼。
“我想问昨晚你究竟神谁在一起的?”聂悬走过来站在她面前瞅着。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秦信?”潘漪气忿地一推坐椅,“走,去问厅座!”
“你看,我也不过随便问问么!”聂晶变得有点儿求饶似地,“你要理解我,我不愿你跟另外一个男人在一块,真的……”
“没味儿,”潘漪急促地在屋里走了几步,逼视着聂晶,“我是你的什么人?谁请你来说这些酸溜溜的话?你替我走开,走开!”
聂晶一下懵了,在方韬跟潘漪的关系上,他有所闻,然而,是不是如姚逸民以前所说的那样,他以为没有真凭实据,不足置信。而目前占据他整个大脑的是嫉妒,男人偏狭的嫉妒。自从他爱上潘漪,便对姚逸民大为反感,认为那不过是妄测,是诬陷,他甚至在沈哲面前表露过自己的这种看法。
总之,他不愿那种传闻会是事实。他要得到的必须得到,他不能失去潘漪,待到姚逸民的“反诗”暴露,他更坚信了自己的上述想法。他总希望得到潘漪感情上的回报。孰料,因自己的不慎,竞闹成眼前这般僵局。但他并没走开,却在潘漪对面坐下,接着又给潘漪的茶杯里兑了水,这才乞侥似地说道:“好啦,好啦,原谅我,都怪我不好,”他见潘漪抬起眼睑,似有似无地笑了笑,一直绷紧的心弦这才松弛下来,“潘漪,有件正经事得告诉你,再过两天,我就要到三处上任了。”
潘漪收回了目光,沉吟不语。
“您不高兴?”聂晶不解地问。
聂晶的话提醒了潘漪,她猛然想起昨晚方韬的嘱托,她想,这聂晶果真去了三处,对方韬不啻构成新的威胁,这太可怕了。自己得变着法儿来对付他。于是,故意娇声娇气地说:“我能高兴起来?我还替你犯愁哩!”
“潘漪,这话怎说?”太出乎意外了,聂晶几乎跳了起来。
“说实话,委任你当三处处长,最初是谁提议的?”潘漪怔怔地盯着聂晶。
“这个……是沈副厅长。”
“沈副厅长是你什么人?”
“姐夫。”
“噢,我还以为你忘了这层关系呢!”潘漪忍不住笑了笑,“那我再问你,贾岩是厅座的什么人?”
“四大金刚’之一啊!”聂晶像是悟到了什么,不安地挠了挠头。
“贾岩是受处分降为副处长的,但仍掌管三处,你这时候闯进去,厅座心里是什么滋味?此外,贾岩屈居副手,他对你处处掣肘,你又如何施展才能?”
“啊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聂晶恍然,“潘漪,真得谢谢你。”
“不用谢。”潘漪语调愈加真挚,“照理说,厅座待我不薄,我不该背地议论他。可是,偏偏我们两人相识了,我……”她轻轻摇了摇头,“我的天平也只好朝你这边倾斜了。”
“漪--”聂晶一下抓住了潘漪的手,竟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我想,”潘漪乘热打铁,“依旧当你的副官,在厅本部,你我呆在一块儿,岂不是好事?当然,如果你存心要避开我,那也只好由你去。”
“对天发誓,绝没有这意思。”聂晶变得像只木偶被潘漪玩于股掌之上而不能自持,“既这样,我去找姐夫,让他改变初衷。”
“对了!”潘漪撒娇地打了聂晶一把,“在厅座身边还愁不能发迹?少校副官再提一级中校,这比当什么劳杂子处长都强。”
“啊,经你一说,我心里透亮多了,我这就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