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辽兵一定是要放火!”楚万看到一名辽国骑兵正在用燧石点火,试图点燃火把来烧运粮车。
楚鸿轻舒猿臂,射出一只羽箭,正中那个辽国骑兵手中的燧石,擦出灿烂夺目的火花,烫得那辽国骑兵一把把燧石丢在地上,呆呆地抬头看着。
杨再兴没有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将手中的一支长枪投掷了出去。长枪在空中划出一道迅捷的闪电,扎进那辽国骑兵的胸膛,巨大的动量让长枪轻松地穿透了他的铠甲,长长的枪尖在背后,带着血光。那辽国骑兵滚下马来,长枪支撑着他的身躯,枪杆在胸腔内无情地摩擦着心肺,徒增了痛苦。那匹战马,立在当地,不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楚岳看到另一名骑兵又掏出了燧石,用手中的连弩连发三箭,在那士兵的胸膛射出一个三角形,他手中的燧石最终还是没能擦出火花。
“弓箭手!”楚岳断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能再犹豫了!
盾牌撤去,宋军的弓箭手,向着落日渲染之下血红的天空,弯弓搭箭。飞蝗一般的箭簇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从辽国骑兵的头顶,像一阵乌云一般压了下来。重力赋予了箭簇恐怖的速度,速度赋予了箭足够的动量,死亡的力量。
金属撞击的叮咚声,箭簇扎进血肉的声音,哭喊声,马嘶声,在一阵血雾组成的大幕之后,奉献了一曲死亡的乐曲。
又一轮,再一轮,宋军三轮弓箭齐射之后,楚岳再次环视四周,只剩下溃逃的身影,遍地的人马尸体和地上抽搐的伤病。
楚鸿手中的弓箭并没有停下来,夺命的箭簇正在追杀着溃逃的残兵,不断有人从马上栽下来。终于,楚鸿的箭壶中空无一物。
“清扫战场,马上转移!”楚岳知道险地不可久留。
很快,宋军用运粮车围成的环形阵地又变成了一条长龙,把同伴的尸体搭上运粮车,送到军营安葬。杨再兴骑上马,向南边飞奔。
“杨先锋,你去哪儿?”楚鸿问。
“去找人!”杨再兴头也不回地打马扬鞭而去。
楚岳带着人打扫战场,搜集刀矛剑戟、身份识别等物件,清点战果。楚岳来到那名一马当先冲锋的军官的尸体前,尽管已经被铁蹄践踏得面目全非,但是那雄壮的身姿已然颇具辨识度,强壮,勇敢,但是愚蠢。楚岳搜了搜他的身上,口袋中有一些金器,找到了一柄匕首,做工精美,匕首出鞘,寒光瘆人。楚岳满意地戴在腰间。
楚万正忙活着叫人收拢刚才辽兵跑脱的战马,那些战马随便拉一个出来都能在东京汴梁的马市上卖出天价,这可是正宗的北国战马!
楚鸿正在忙着带人补刀,结束重伤不治者无畏的痛苦,让战场上装死的人美梦成真。
不一会儿,杨再兴回来了,马上搭着吴福的尸体,头颅被地面磨去一半。李贵,王兴等人满面凄然。
在这支运粮的厢军中,忽然有了一种上前线和辽军一拼生死的欲望,再看了看大车上躺着的十几具宋军尸体——包括他们的都头,刘沙。
“聚一下。”楚岳这句话不像是一道命令,但是却有命令的效果,毫无疑问,刚才楚岳用自己的处变不惊和勇敢果决宣告了自己在这支普通的运粮队中的地位,把这支运粮队从辽国骑兵弯刀下拯救出来的人,自然成为这支运粮队的领袖。
运粮队很快聚在一起,“刘沙都头看得起我,给我个文书做,刚才他为辽兵所害,事出紧急,我只好便宜行事,希望大家不要嫌我僭越。”
“谁见过我们这么厉害的文书?”
“开封府禁军的文书也没这么厉害啊!”
“我刚才都吓蒙啦!要不是我三弟站出来,嘿,我这身肥肉非得喂了鹰!”楚万拍着大肚子,声若洪钟,旁边的人一阵好笑,心说这位大哥也忒没有大哥的气度。
“这里是刚才在贼兵身上翻到的金器,不多,大家出生入死一场,分了吧。”楚岳把手上拎着的从那名辽国骑兵的将领身上翻出来的金器散给剩下的九十余人。
一阵喧哗。
“好了,我们赶紧上路,连夜赶往禁军军营,辽兵尸体,就地焚烧!”楚岳从地上捡起那辽兵的燧石,擦出火花,点燃了火把。
很快,辽国骑兵的尸体被堆垛在木材之上,楚岳把手上的火把丢了过去,火焰****着鲜血的痕迹,散发出焦糊的气味。
运粮队缓缓地进入山谷。这条山谷,本来是那八十骑兵为这支厢军设下的陷阱,可是山谷之外却成了挖下陷阱之人的坟墓。
杨再兴和几名先锋已经换上了辽人高大的北马,视野顿时开阔不少,王兴胯下的一匹黄马并不听从王兴的指挥,王兴正在颇费精力地让它保持前进,好几次那马差些把王兴甩下马鞍。
杨再兴依旧再挑了一匹枣红马,是最强壮的一匹。那马似乎没有什么意见,轻松地走过山谷。
楚家三兄弟也更换了坐骑,原来的几匹瘦马,重新套上了车辕,拉着战利品、十几具尸体、伤员,缓缓地前进。
山谷很快通过,眼前一片开阔,但是夜色也逐渐浓了起来。
杨再兴和王兴、李贵等人在前方高举火把,运粮队像一条火龙一般靠近禁军军营。
队伍保持着沉默,这毕竟是一支刚刚失去最高领袖的队伍;队伍中却也蕴藏着兴奋,这毕竟是一支刚刚找到新领袖的队伍。
“今天我们战果怎么样?”楚岳问楚万。
“打死五十名辽兵,缴获北马十二匹,盔甲四十身,马刀五十六把,弓四十把,箭五百支。”楚万已经清点完毕。
“这……算是我们的第一仗么?”楚岳轻轻地说。
“我倒是希望这是我们的最后一仗,再打仗我可玩不起了,那是什么啊,连人带马跟疯了一样冲着你就来,我的妈呀,乖乖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