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算他们倒霉遇上了我。”风凛自信的走到了西厢的廊下,“按照治安官所说,事发之前当地驻军只有你一人知道公主的事情,因此内应应该就在使节团内部,而且应该参与了安排住所之类的后勤事宜。”
“至于那四支弩箭,刚才我检查过了,表面上看池塘里的尸体都是一刀毙命,但是其中有四个人是背后中箭,当是内应所为。那四支带着血迹的弩箭内应不可能戴在身上,应该已经处理掉了,而整个晚上一箭没发的他自然不能让人发现他的弩上少了四支箭,于是他只能从地上捡了四支箭。不过这个方法虽然能瞒过一时,但是弩不同于弓,被击发过的弩箭尾翼一般都会发生损坏,即使捡回来下次再用也会影响准头,因此一般的弩箭手都不会去回收击发过的弩箭。”
“既然如此,一查便知。”云舒急切的说道,“按照血色帝国军队建制,十人为一小队、五十人为一伍、三百人为一营,凡独立编制或临时营以上建制,须配备弓弩兵三小队。也就是说除了阵亡的,也就不到二十多人配备了劲弩,只要看一下谁的弩上放着旧的弩箭就行了。”
“事发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一天了,昨晚他是以防万一才捡了用过的弩箭,这一天里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把弩箭换掉,甚至为了自保有可能会嫁祸给别人。现在再按着这条线摸下去,意义不到。昨晚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科德拉懊悔的一拍大腿。
风凛依然自信的笑了笑,“既然证据有被销毁的可能,那么我们就只能沿着推测出来的东西找线索了。使节团的人您比较熟,我捋一下,你看看我说的这个人的这些条件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略微的想了一下,风凛开始想象这个内应的的形象,“这个人应该是弓弩兵,而且这个人平日里要和内卫女兵走的很近,从二十名女兵全部死掉这点来看,女兵里有人和他同谋的可能不大,而且应该是不只一个女兵与他相熟,他可能是正在疯狂的追求某一位女兵,或者像花痴一样围着女兵大献殷勤。”
“这些当兵的看见女人,都是一个样。要说表现的特别殷勤的倒是有不少,弓弩兵差不多也有几个符合条件的吧,其中一个昨晚战死了,剩下的还有两个负重伤的,倒是昨晚应该留守在村子里的那队弓弩兵里没有这样的人。”
“这个人并不一定要是驻扎在外面的人,他只要有机会能出去就行了。接下来是更关键的一点,他能准确的指认出公主的住所,说明了他昨晚有参与安排房舍,但歹徒最终把公主房间里的人全都掳走,又说明他并不确定哪一个才是公主。”
科德拉心领神会,“也就是说这个内应能够随时找借口离开驻地而不引人怀疑,那么不是军官就是资历很深的老兵;能够参与到房舍的安排,他应该很受长官的信任;而不认识公主这点,意味着他的权限和地位还不足以接触到公主,综合起来看,他应该是三个弓弩队中的士官。我手头倒是有这么个人,不过——”
“不过什么?”云舒听说找到了这个人,激动的几乎要跳了起来。
“不过他已经快要死了。”科德拉叹了口气,“虽然分析起来他的嫌疑最大,但是他的重伤却帮助他洗脱了所有的嫌疑。这个人是预备弓弩队的士官昨天战后我们发现他后背挨了一刀,当时看刀口并不深,我们就帮他简单的处理了一下。可是就在你们来之前,军医说他的伤口感染了,引发了高烧和神志不清,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营房里的臭味熏得人头昏脑涨,甚至没有人想要靠近这间营房。风凛蹲在地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这名死去士官背后的伤口。就如同科德拉之前所说的,这一刀并不致命,虽然伤口深可见骨,但是这一刀砍得非常艺术,如同巧合般的避开了所有致命的脏器,甚至就连血管都很少割开。
“这手法,一看就是个老到的刺客,对于人体的结构了如指掌,这一刀让人看上去伤势很重,但事实上可能受伤的人就连行动都不会受太大的影响。据我所知,这种级别的刺客在地下佣兵团里也是很少见的。”云舒站在风凛的旁边,用手比量着背上的伤口。
火翼看了一眼身边面如土色的佐罗,然后又看了看行军床上的尸体,“伤口中有流脓、红肿的情况出现,看上去很像是伤口感染,但是无论是他伤口的绷带,还是周围皮肤都没有感染源,基本排除了感染的可能,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杀人灭口。”风凛抬起头,看了看面色不好的科德拉,“治安官先生,没能抓到活口,那么现在的事态对你非常不利,我想你的政敌已经准备好了把您也送进大牢里面去。”
“这本来就是题中之义,事件发生在费伦行省,做为本地的治安官我难辞其咎。我唯一担心的是,线索断了,那么公主的去向也就成为了一个谜。”
风凛用眼睛扫了眼外面,由于这股难闻的臭味,所有人都对这间营房避之不及,四周并没有什么闲杂人等。风凛这才小声的说道,“之前的推论都是在事实的基础上做出来,那我接下来所说的就完全是假设了,至于真伪就需要治安官您来选择,是去验证,还是把它当成一个笑话。”
听风凛说的严肃,科德拉也提起精神,今天风凛的表现让科德拉大为赞叹,如果不是现在他自己是前途未卜,他很愿意把这个年轻人推荐给司法院。看到风凛又要爆出猛料,赶紧用心的听着。
“今天所见的对手,是大森林中实力强劲的地下佣兵团之一,之前的现场布局让嫌疑面无限扩大,但是现在这种类似于死于感染的毒药和那一手刀功已经让他们的身份暴露了,我们的老对手地下佣兵团,暗影之月。”
“既然他们明目张胆的将独门秘药用在了这个士官的身上,只能说明他们刻意做出了这个假象,并非是为了掩藏痕迹,而是为了其他目的,甚至有可能策划了这一切的并不是执行者,而是背后的买家。接下来我就按照我的想法来讲述这一种可能,现在换位思考,我们接到了这样一个任务,我们要怎么做。”
“给我一队精锐,从村口正面强攻进来,鸡犬不留,干净利落。”火翼的答案相当简单粗暴。雷啸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老想着硬打,动动脑子,从山顶俯冲向下,直击目标,岂非更容易。”
“是啊。按理说我们手里的牌已经强大到了可以完全无视这六百守军的地步,为什么我们还要费尽周章来弄这个布局呢?”风凛的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问,科德拉等着风凛给出答案。
雷啸的目光落在了营房墙上的行军地图上,脑中灵光一闪。“把人掳走并不代表着完成任务。跟守军比起来,暗影之月占尽优势,但是从这往南七十里就是大峡谷战区,在战区边缘驻扎着血色帝国三个整编旗团,往北五十里就是圣剑之魂的大本营,东北九十里是佣兵堡垒,近在咫尺还有埃达拉斯的总督府。假如强攻,立刻就会陷入到包围之中,得手之后唯一可以撤退的方向就只剩下了西面的格拉斯王国。但问题是往西也离刺客公会本部越来越远,所以秘密行动更能给他们往东撤退争取时间。”
几个大步走到了地图前面,雷啸用手在地图上比量了几下,摇了摇头。“暗影之月也不是傻子,只要事发,佣兵堡垒在几个小时之内就能做出反应,而且佣兵协会眼线遍布翡翠河以西,再加上白银之手的机动力量,看似松散的防线几个小时就可以转化为铜墙铁壁,暗影之月插翅难逃,可是现在一整天过去了,居然没有任何动静,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这个士官是内应,当任务完成后立刻将他除去,这说明他并不是暗影之月安插进来的人,而是收买的。治安官,您可以查一查他的各种资产,或许会有收获。但是一般而言,这种落井下石的手段即使是地下佣兵也不会轻易使用,那么就存在着一种可能,在撤退的时候,这个士官窥探到了他们的一些秘密。”
云舒轻轻的吐了口气,“使节团的卫队一般都是由帝都附近的驻军来充当,这名士官回血色帝国以后应该就没有机会再次来到费伦森林了。同样暗影之月做为地下佣兵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洗白,也就是说这单任务之后,这名士官和地下佣兵团完全可以再无任何瓜葛,暗影之月为什么还要背负着落井下石的恶名,也要把他给除掉呢。”
“假如在参与行动的人中有一个是士官认识的人呢?”风凛眯着眼睛说道。科德拉被他吓了一大跳,士官来自帝都,那风凛的意思不就是掳走公主的人也来自于帝都。“话不可以乱说啊,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可就严重了。”
雷啸伸手敲了敲墙上的地图,吸引了众人的注意,“还是刚才那个问题,掳完人之后,要怎么撤出去。暗影之月的人好说,关键是带着五个女人,只要眼线稍加留意,这些人就过不去翡翠河。除非买家是来自格拉斯王国,但并非是我歧视他们,格拉斯王国的人想不出这么下作的手段来绑架敌国的公主。”
“这点我也赞同。”身为治安官的科德拉对雷啸的话深表赞同。风凛看着那张地图,“那么就剩下这一种大胆的假设了。昨晚的战斗刚刚结束时的尸体并不仅仅是三十七具,敌人也并没有先行把公主带走,而是将婢女们打晕换上士兵的衣服,丢在不容易卷入战团的地方冒充尸体,然后负责掳人的扮作了我们的士兵,战斗打响之后驻军和使节团卫队都会参战,彼此之间不认识也属于正常,并不会引起怀疑。十几名歹徒仗着实力远在兵丁之上,且战且走吸引追兵紧追不舍,这时候扮作伤兵的歹徒就趁机带着公主等人混进乱军之中,然后找一个地方躲了起来。”
“躲起来?”云舒被风凛大胆的假设弄得瞠目结舌,“老大,别开玩笑了。战斗一结束,剩余的人马立刻就会对村子附近展开搜索,躲在哪,上山还是钻林子?他们带着的是五个活人,不是五具尸体,稍有动静就会惊动守军。”
“上山和钻林子当然不行。”看着墙上地图上的标识,雷啸忽然朝着某一个方位一拍,“那就躲在一个官兵绝对不会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