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才五人,回时一大群。直到刘胥将细君抱起往家走时,才发现他的身后竟有十多个侍卫,再加上围观的人,簇拥着往前。
沿路但见竹影婆娑,摇曳下一路的碎金铄银,风过处,竹叶的清香充斥天宇间,端得是清雅秀美。
还没到家,许是先有人告知了容姨娘,远远地就望见容姨娘站在外面跑得踮着脚尖张望。看到一大群人时,眼中明显一愣。
“容姨娘。”忙从刘胥怀中挣脱出来,一溜烟跑上前,从袖中取出橘子,笑着递上去,“姨娘,吃橘子!”
容姨娘含笑低头,却不曾接过去,反将它仍放入细君的袖中。正容看向细君的身后,见到走在中间的刘胥时,忙在屋外的尘土中下跪行礼:“媵妾沈姬叩拜王爷。”
刘胥含笑虚扶,一行人便往屋中走去。侍卫将围观者拦了下来,但围观者却并不散去,仍在外面指指点点。
走在容姨娘身侧,听到她几不可闻的一声微叹,心中甚觉奇怪。
进了中厅,刘胥直身跪坐了上位,刘平康则在他的身侧,一双秀目打量着简陋的屋子,转了一圈后,又回到了细君的身上,忽笑了起来。那笑,依然是温和灿烂的。
“子建去后,你们就住在此地?”环视屋子后,刘胥皱了皱眉问道,“即使子建有错,他的子嗣也不该沦落至此。”
容姨娘敛眉颔首答道:“回王爷,贱妾等人已为庶人,能住此地已是幸事,何敢说是沦落呢?况夫君生前铸大错,今日能得存活,已蒙江都王法外开恩了。”
“子建身边人不少,子女也颇多,怎会就你几个孤儿寡母地过日子呢?”端起放在食案上的茶盅,抿了一口,眉拧得更紧了。
“王爷应闻之,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自夫君去后,府中之人俱各散去,几位公子或因牵连其中而蒙难,也有几位已成年,成家之后便独立过活。至于几位成年的小姐,都已嫁作人妇,故贱妾身边只有这几个孩子。”容姨娘边说边揽紧了细君他们几个,而孩子们亦偎着她。
默默地点了点头,但见沈容脸容娇美,身子若风中柳枝,颇有出尘之姿。刘胥不由得赞赏道:“难为你,一个女子竟撑起了这么一个家。再等些时日,本王将你们另安置一处。”
正在闲聊之时,忽听得外面有人大声嚷嚷:“纪诚,纪诚,你这死小子,在不在这?你娘快死了。”
屋内的纪诚一惊,拔腿便跑,匆忙之中,似乎摔了一跤,打翻了什么。细君本想跟着跑出去瞧瞧,可回首见到坐在上首的刘胥,还是强行忍了下来,可眼睛还在使劲往后瞧着。
“去看看吧,康儿,你也去瞧瞧,究竟发生了何事。”不待刘胥说完,细君匆匆叩谢过,便转身往外跑去。还没到门口,便被刘平康拉住了手,他的手在这寒冷的冬日却很温暖。
出了门,左转沿着路往北走,小径两边的竹林被风一吹,竹叶飘落下来,有几片沾在细君的发上、衣上,细君浑不在意,只是一个劲向纪诚家小跑。刘平康快走几步,到了细君的身侧,抬手将细君头上的竹叶取了下来。身后的侍卫倒是一步不落地跟着,将他俩护在路中间。
隔着好远,便听到了纪诚号啕之声,脚下加快了速度。一进那破败的小屋,就见着几个乡邻在抹着泪。灰黑的屋子内,一板上躺着一人,毫无声息。
细君正欲跑上前,却被刘平康给拉住了,一惊一挣,却没挣脱。只见他眼中柔柔的笑意已不见踪影,代之的,是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