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祐十一年,正月某日,世子箫琰因觊觎宠妃沈贵妃被景祐帝一怒之下,打入天牢。
第二日,朝堂之上,景祐帝拒绝放出世子,只道世子有不轨之心,他定要将此事彻底查个清楚。贤亲王大怒之下,当场拂袖而去,龙座之上,景祐帝的脸色顿时十分难看。
然只隔了不过半天的时间,世子箫琰便被送回了贤亲王府,身上的伤口已然被包扎好。景祐帝随后亲自到贤亲王府,这不但意味着景祐帝的服软,更意味着贤亲王手中的权势已经到了让景祐帝不得不低头的地步。
贤亲王和景祐帝之间的权势之争,却由此而彻底的拉开了序幕。
景祐十一年,正月十五,上元节,景祐帝在宫中大宴朝臣,为第二日西征的将军们践行,并且期间与贤亲王谈笑宴宴,向众大臣表明自己已经和贤亲王言了、冰释前嫌。
景祐十一年,正月十六,西征的将士从大启帝都出发,景祐帝亲自送行。
以前箫晟或许不明白箫琰为何这么执着于沈蔚然,但在听他说过“借尸还魂”,又说沈蔚然便是如此,箫晟便大胆的猜想了一番,可这猜想却让他觉得箫琰更加令他生厌。如果箫琰这个人和沈蔚然的过去有什么牵扯,真是没有办法让人觉得痛快!
箫晟倒是很想直接的去问清楚沈蔚然这些,只是他知道自己不能问,有些事情自己埋在心里就好了,没有必要非要说出来。互相之间的坦白固然重要,可也分事情。
他不敢确定,如果沈蔚然知道自己一直都清楚她的……神怪之处,自己是否还能得到她的信任。某些事情的教训,太过深刻了,哪怕是她对自己的一丁点疏远的情绪都让他觉得根本受不了。与其为了他的私心而去问沈蔚然,却还不如就这么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至少沈蔚然不会因此而觉得别扭或者尴尬。
于是,在箫晟偶尔的抓心挠肺和沈蔚然的毫不知情中,这日子还是平顺而温馨的过了下去。
阳春三月,阳光温煦、冰雪消融。冬日的寒意已经完全褪去,此时便然到了百花盛开、柳絮纷飞的花团锦簇时节。厚重的衣裳也脱下了,换上了轻便的的春衫。
沈蔚然此时已经显怀了,春衫下包裹着小腹微隆,她却还是很瘦丝毫都没有胖起来。开始的时候,除了嗜睡之外其他都没有什么,后来嗜睡的毛病没有了,可等到有孕了三个月之后,不知道哪一天起就开始孕吐起来。
原本好不容易养得不那么瘦了,箫晟瞧着欢喜,可沈蔚然又被孕吐弄得没有了什么胃口,几乎吃不下什么东西,因而很快就瘦了回去。下巴尖俏俏的,巴掌大的脸上看不到二两肉,身量纤细娇小,隆起的腹部便显得格外的突兀。箫晟的欢喜,转瞬间就变成了忧愁。
沈蔚然吃不下东西,他看着心疼,让小厨房变着花样准备膳食,也很难勾起沈蔚然的食欲。一样吃食,能尝上三口就已经很不错了,很多东西光是看一看她就已经没有了下筷的****。
每每只是试着尝尝带着点荤腥的食物便忍不住要吐,稍微有点儿油腻的东西也就根本碰不了,汤汤水水的没两样能下嘴。到最后,沈蔚然便每一顿都是一碗白粥再加上一份青菜就算完事。箫晟在碧霄宫用膳的时候,两个人用的东西便要分开准备,他吃的每次都不重样,和他一起用膳的沈蔚然却每次都不见有变化。
心疼或者舍不得,总不可能逼着沈蔚然吃她吃不下的东西,箫晟到底没有法子。只能和沈蔚然说若是她想吃什么,便尽管吩咐了宫人去做,就算是宫里没有的也没有关系,只要是她想吃便没有关系,可沈蔚然根本就想不到自己想吃什么,这话说了却倒像是白说了。
如今,沈蔚然的孕吐现象多少有点儿好转,虽然还是很多东西都没有法子吃,但好歹不再只是一碗白粥、一份青菜就这么凑合着过去了。箫晟看她好转了,才算是稍微安心了些,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太能折腾了。
御花园现下正是一派姹紫嫣红的景象,叶佩兰邀她一起到御花园走走,沈蔚然便也就答应下来了。
西征的队伍已经出发有三个月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情只会变得越来越多,时局亦是越来越紧张起来。朝中贤亲王和国舅两派的人都颇为不安分,箫晟便根本就没有能够好好休息的时候。
沈蔚然扶着樱桃和荔枝的手,和叶佩兰一起在御花园里慢慢的边走边逛着。御医说,她可以适度的多走走,不要总是坐着、躺着,这样多将来生产很有好处,她便也就照着做了,每天都定然会走上一段时间。
今天天气非常好,充满着春日的气息。碧蓝的天空中漂浮着悠然白云,天幕之下的御花园是一片生机的景象,一丛一丛各异的新绿嫩叶衬着的娇嫩的肆意绽放的花朵,放眼望去满目都是艳丽的风景。更兼之有暖风轻柔拂面,和煦的阳光懒洋洋的洒在花朵、绿叶、枝桠,绿草上和每个人的脸上,跃动着充满着无限生气的光芒。
“困了?”叶佩兰看见沈蔚然掩嘴打了个哈欠,便出声问道。
沈蔚然笑着摇了摇头,只说,“倒是没有觉得多困,大概是这风暖呼呼的难免熏得人有些想睡觉,这太阳也照得人浑身都舒舒服服,大概就是太过舒服才会觉得起了点儿困意。”
“沈贵妃真是会享受的人。”孟清歌从假山后面扶着大宫女春露的手走了出来,笑着看着沈蔚然说道,之后才给叶佩兰行礼请安,说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虽然不知道孟清歌在假山后面呆了多久,听到多少她们的对话,但是她们没有谈论什么正经的事情,就算孟清歌全部都听去了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和影响。叶佩兰脸上的笑还是原样的挂着,柔声免了孟清歌的礼,又说,“孟贵妃也是来逛御花园么?”
“臣妾瞧着今天天气别有的好,又惦记着御花园里的美景,便就想着出来走走了,可巧碰上了皇后娘娘和沈贵妃。”孟清歌说着却不露痕迹的逡了一眼沈蔚然的肚子,到底还是觉得不大舒服。
只是看着她瘦成这样,这隆起的肚子看起来反而觉得很别扭。孟清歌别过脸又看看沈蔚然,说,“沈贵妃近日还是吐得厉害么?看起来又消瘦了一些。”
听说太瘦了的话,生产的时候容易撑不住,生孩子的时候就等于是从鬼门关前走一遭,撑不住说不准就这么没了。她倒是很想说这话出来膈应沈蔚然,只是若当着皇后的面说出这么刻薄的话来,却无异于是自己给自己找茬。
“多谢孟贵妃关心。”沈蔚然略瞥一眼孟清歌,笑容不变,又说,“虽然皇上说我看着太瘦了一些,但是御医每日请脉都说一切安好。到底胃口不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兴许只是这个孩子的口味淡,只是御医说没事,看来是不必过于忧虑。”
“那样就好。”孟清歌顺利的被沈蔚然的话膈应到了,一口一个皇上又一口一个御医,这么明晃晃的昭示自己受宠有意义么?皇上如今还是大多数时候都宿在碧霄宫,皇后的凤鸾宫皇上去得虽然不怎么多但和以前相比也没有差得太远,这事情便算是彻底无解了。
孟清歌以前就曾经猜想过或许其实皇上对沈蔚然是真的有意,越是看皇上的诸多行径,便越没有办法不肯定这个大约便是事实了。沈蔚然伤了世子箫琰,这个烂摊子到了最后还不就是皇上一力抗下么?
如果不是因为箫琰的事情,贤亲王大约不会这么早就准备下手,可那事情不就是因沈蔚然而起的么?皇上把贤亲王惹怒了,最后又亲自到贤亲王府去给贤亲王赔罪,这其中的深意,却不知道沈蔚然清楚还是不清楚。只是她犯下这样的事情,丝毫都没有影响皇上待她的态度,才算是稀奇。
换做了别的妃嫔,只是和别的男子有不明的牵扯,都已经足够被打入冷宫,大约再也没有办法翻身了。事情到了沈蔚然身上,就变成了世子觊觎皇上的宠妃,欲行不轨之事,错便全都在箫琰的身上。于是,沈蔚然虽然伤了人,但这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最后的结果就是不予计较。
她对箫琰的莫名的行径嗤之以鼻,也对皇帝的软弱可欺深感无趣,更对沈蔚然无辜的样子感到恶心。沈蔚然还在为自己得到皇上的独宠而沾沾自喜,她却不知道自己给皇上带来多大的灾难。孟清歌想到这里又觉得反正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他们该如何便如何。
“妾曾听旁人说过,若是太过瘦了,在生产的时候就会变得十分危险。许多人在生产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丧命了,都是因为人太瘦,生产的时候十分不顺利而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