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西山,天地间朦朦胧胧,静静悄悄。溪流区域很广,顺着溪流而下,途经山丘、荒野、丛林,以前不可多得的美景,如今却数之不尽一一呈现在李成风眼中。
晨风湿润清新,闻之浑身舒坦,重重的吸了一口,李成风深深陶醉其中。
身后鬼老突然出声道:“日出了,你好自为之。”
李成风转首,只见鬼老通透的身体逐渐模糊,化作一阵黑雾蜷成一团,尔后钻入李成风臂膀内。
这次李成风没有丝毫冰冷之感,撸起衣袖,只见肩膀之处凝结出一张狰狞恐怖的漆黑鬼脸图案。抚摸之,也并无异感。
“鬼老,听得到我说话吗?”李成风询问道。
“嗯。”李成风脑海之中突然响起鬼老的声音。
“你连阳光也惧怕?”李成风心中疑惑。
“并非惧怕,而是久待后会对灵魂造成损伤。况且世间修行者不少,如此更为保稳。”
李成风沉默,对未来愈加迷茫起来,身不由己的感觉让人无奈。
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一丝光亮,穿过迷蒙的薄雾,天地拉开帷幕。湛蓝的天空,朵朵奇形怪状的白云点缀其中。早起的鸟儿在树木中穿梭,划过天际,叽叽喳喳清脆的鸣叫声给万物增添一丝生气。点点晶莹的露水躺在枝叶上,经鸟儿挑拨,顺着枝叶滴落,映着晨光的红艳与绿叶的青翠,吸人眼球。
欣赏着眼前美景,顿觉心旷神怡。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满足于眼前不也挺好的吗。
如此想着,心情到是好了很多。微笑着,李成风迈开脚步朝前走去。
路有尽头,林有边缘。出了林子,前方赫然是一条丈宽黄土大道。期间李成风也就着溪水吃食过包裹中的烤肉,于是辩了方向行走在黄土大道之中。
如若记忆不差的话,沿道走下去便可抵达清渊城。
只是没走几步,李成风眉头渐渐皱起。前方百米处一棵双人合抱的大树下,一年约三十的汉子正于枝干处结绳做环。汉子身着麻衣头发蓬乱,满脸络腮胡子,目光沧桑麻木,面容愁苦,眼瞅着是要上吊。
什么情况?李成风提步向前跑去,出声询问道:“这位大哥,不知何事如此想不开?”
汉子一脸心伤,饱经风霜的脸上神情低落,貌似心伤至极,丝毫不理会李成风的话语。绳环编好,脑袋就朝内伸去。
李成风头有点疼,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他还没见到比较正常一点的人,连鬼都是喜怒无常爱作怪。况且堂堂男子汉有什么想不开的,竟要寻死。
眼见着汉子脑袋已经挂在绳环之中,身体作抖两眼直翻,李成风跨步近前,一急之下直接一脚踹在汉子小腹上。而汉子竟然直接从绳环上被踹了下来。
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脚,李成风赶紧过去准备将其扶起。
汉子咳嗽着抬头对李成风怒目而视,正欲说些什么,只是李成风的手一触他的臂膀,顿时一个哆嗦止住了他的话音。
李成风原本已经猜想到自己身体定然很冷,却没想到冷到如此程度。一碰汉子手臂,就如同冷冰融入温水的感觉,下意识松开了手,询问道:
“这位大哥有何事不妨告诉小弟,为何要想不开呢?”
汉子看了看自己被触过的手臂,心生疑惑,或有猜测,后知后觉拱手苦笑道:“这位兄弟有所不知,我家中贫困,母亲辛苦将我养大,如今身患顽疾,多年来我凑够银两想去前方城镇求医彻底根治母亲,却遭劫匪偷袭。醒后身无分文,眼见家中老母病情愈加严重,救治不了母亲我也不想活了。”
说着泪水淌出,泣不成声,堂堂男子竟哭得如此伤心,李成风默然。前身出身贫微,也曾穷途末路苟且偷生,常暗自流泪,自然知晓人间凄苦。自己穿越后,境况更是并未改变,由且甚之,几次差点被吓死不说,前路也仍是迷茫不堪,对于此人孝心和遭遇不禁深感同情。只是对这种一味寻死的做法很有些不能理解。
更不明白为何这劫匪如此之多,还这般猖狂,敢于青天白日作案。
于是试探性的小声问鬼老道:“鬼老,能不能帮帮这个兄弟?”意想不到的是鬼老竟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让他有些意外。
于是李成风拍了拍汉子肩膀,对其安慰道:“这位大哥你无须太过伤心,如若信得过兄弟我,便在此处等待,我可帮你寻回药钱。”
只是这一拍,汉子身体又抖了两抖。
汉子双手交叉胸前相互搓了搓,眼神复杂的看向李成风,眼睑低垂点了点头。
李成风走进道路两旁林中,依着鬼老指示的风息,在树林中摸索钻寻。大半个时辰后,果真见一人身着青衣蒙面隐于林中。
本来只想尝试一下,不成便罢。没想到真的找到了人,只是这劫匪身形似乎有点眼熟,在哪见过?
沉思片刻,李成风脑中灵光一闪,似乎与前身晕倒前眼角暼到过的身影极为相似,越看越觉得眼熟,应该是这样。
瞅了瞅周围的环境,李成风心生一计,沉住气,蹑手蹑脚朝其走去。
刘山是个林匪,常依靠丛林的隐蔽对路人进行劫持。凭借着早年练过的三脚猫功夫和一些气力常常可不知不觉间将路人打晕,然后搜刮,可谓无往不利。林匪是自吹自擂取的名字,其实这勾当与毛贼也相差不多。
林近大道,树高且密,易于藏身。刘山趴在树木枝叶中,目光盯着大道之上。面露喜色,大清早便宰了条肥羊,看来今天时运不错,打算抓住运气再干一票就回去享福。
“怎么回事?背部怎么这么阴凉。”初时还不太在意,只是越来越凉,刘山不由转头看去。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全身漆黑冒烟的“人”,尤其是那双眼睛,黑得透亮,摄人心魄。一阵阴风吹过,吹的那“人”满头乱发飘摇,狰狞的面容与老一辈所讲的鬼怪阴魂完全相同!越看刘山越是心惊,额间冒出冷汗。无声无息的靠近自己,并且如此阴冷……难道真是?刘山不由后退声音颤抖着问:“你是人是鬼……”
“我是鬼……而且还是被你害死的……你当日把我打晕在地,我肉身被野狗吃掉,如今找你还账来了……”
来人自然是李成风,他故意装的声音绵长无力,和电影里的鬼一般无二要死不活的语气,听在刘山耳中却犹如炸雷,惊起他一身鸡皮疙瘩。他本就是个不思进取却又胆小怕事的人,只敢躲在林中偷袭路人。如若他不怕死,加入山寨吃香的喝辣的也不成问题。
哪里料到还能白日撞鬼,刘山吓得裤子差点都湿了,哭腔道:“你不害我啊,我从未亲手杀过人。你死也只能怪野狗,不管我的事啊——”
“不管你的事?你抢我的钱财还把我打晕,不怪你怪谁?把钱还回来,否则今日是你的死期!”
声音突然变得尖利高亢,在幽静的密林之中愈显恐怖阴森,吓得刘山哭皱着脸道:“给你给你,全都给你——”
刘山颤着手将背后的包袱解开,浑身如同筛糠。正考虑要不要全部交出去时,不知故意与否,李成风伸出去的手与他的手碰触了一下,一股刺骨冰冷惊得刘山浑身一震,旋即就见他一张哭丧的脸皱成菊花,立马松手转身,撒开腿就朝后跑。
“砰”
也不知是脚软还是被拌,刘山直接摔了个狗吃屎,但却仍旧头也不回四肢并用的狂奔,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看着他的背影,李成风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劫匪胆子也这么小,比自己都差,不由一扫之前的阴郁。周身的雾气缓缓消散钻入李成风臂膀中,隐约听得鬼老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李成风摸了摸了鼻子,丝毫不以为意。
捡起包袱,打开点了点,其内有五两银子和几串铜钱。第一次见到银两,李成风颇觉新鲜。
穷苦百姓一年一两多银子就够用了,这胆小鬼到是有些钱财,李成风冷笑了一下。环顾四周,见一杆木枪正斜靠在树边,大概是那劫匪所留,干脆一并拿走。
回到原处,汉子正翘首以待,看到李成风斜背木枪归来,满脸堆笑。
初次行侠仗义,李成风也乐得如此,笑道:“大哥不必拘束,钱财我已夺回,但却不能现在给你。不若我俩结伴进城,到时候我帮你把药买好如何?”
路途危险,两人同行安全些。况且他也不知汉子究竟被劫了多少钱,只有待进城后再说。
汉子欲言又止,眼帘低垂,点了点头应了声后与李成风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