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杏花雨》
第002章
作者：张汉九
望着陈秋艳的背影，那些解封的记忆迅速堵塞了大海的脑信息高速。
一向再熟悉不过的“思雨”此时却变成他最难理解的哲学玄深！他觉得“为爱而离开”就像“道可道非常道”一样难以理解。理解不了！实在理解不了！他艰难地摇摇头，眼里流淌着热烈的盲目。
或许那些“穷微测妙之夫”，有望“得推移之奥赜”。千年之前的孙过庭，竟然有如此准确的预见，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一朝风雨，满地残红，湿了花香，凝成凄凉，奈何世事多反复，人间真情太无常！
一直以来，大海把自己所有的柔情全部给了她。
在学校里，在杏林中，在苞河边，在每一个他们乐意去的地方，他们的爱情都在一节一节默默地成长，爱的年轮写满了他们的美好憧憬。他原以为他和她的爱情不能用“天长地久”这个普通标尺来度量。她是他的天使，而她乐于助他成就今生的传奇。她曾经说过：她是他的音符；他曾经说过：他愿意做她一生的乐谱。
以前，她对他说：她害怕一个人的寂寞，她害怕夜色的清净，她害怕睹物念斯人，她害怕触景生思情。可是，昨晚她却对他说：为爱而离开，离开也是一种美；并非所有的花蕾都能开花结果，并非付出了就能有所收获；爱本身没有错，错的只是选择；过去的一页，能不翻尽量不要翻，因为翻落的灰尘容易迷住双眼。
他苦苦哀求她：“希望你能客观地，公正地，历史地对待我，不要把我一棍子打入十八层地狱！”热血奔流如泄，泪水滑行如注。
得到的回答竟然是：“你我缘分已尽，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或发短信骚扰我！如果你还希望我活下去的话，请你离开我，越快越好，越远越好！”她的声音凄冷，面色苍凉，双眸中弥漫着无尽的哀伤，泪水张狂奔涌……。
“李大海，你不到班级上课，坐在这里做什么？”耳边传来班主任曹老师的声音。
曹老师四十多岁，代数学课。身躯威武如山，心细犹如毫发，眼睛深邃莫测，脑中集结了春夏秋冬，脸上布满了风雨雷电。这个像父亲一样的中年男人，在每一个学生心中都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上课或对学生的困难救助，给人的感觉是春天般的烂漫与温暖；对于学生的错误，特别的低级错误，他有时和风细雨，有时雷霆万钧；他有时多云转晴，有时风雪交加。但是，里面都蕴含着一个“爱”字。曹老师对大海，网开一面，好像没有人见过他对大海发过脾气。
夏天的天，老师的脸，变得比翻页还快。曹老师简直把脸谱变化发挥得淋漓尽致。人人都说曹老师有点偏心！不是有点，是非常偏心！他最疼爱的学生是大海，他对大海总是持那种宽容的心态和欣赏的表情。同学们纷纷议论说，曹老师对待大海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此言不虚！
曹老师疼爱大海的原因，同学们各有猜测。
曹老师平素谦虚恭谨，课堂上感情炽烈，但有时会出现暂时难堪的卡带现象，情急之中往往都是大海一语道破玄机，所以他把大海看作成工作上的得力助手。当有学生向曹老师问难题时，他会说“容易的可以问我，难题找大海去。”他这句话在学生当中广为流传；运动场上，大海是曹老师最强劲的对手，他的球技声赫全校，唯独战败不了大海。曹老师见大海没有反应，走过去摸摸他的头，温度正常。他转身对陈秋艳说：“你在这里看着，我叫两个男生过来，送他回去休息。或许过一会儿他就好了。”
“曹老师，让我去吧！”
“也好！”曹老师说完转身离去。大海和陈秋艳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学生，也是学校最看重的两个学生。他们因为搞好学习而在一起，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他们之间，可能会有那么一点点朦胧的情愫，但是早恋绝无可能，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陈秋艳拉着大海的手说：“走，我送你回去。”
她牵着他的手，并排走在不太宽阔的街道上。夜市摊主早已撤摊回营，街面静悄悄，行人不是很多，偶尔几声电瓶车喇叭刺激着空气的低沉：
“从小学到初中再到上高中，思雨一直都是和我在一起的。她是我的铁哥们，不惜为对方付出生命的那种！我们一起割草，一起玩耍。六年啊，六年的感情！她怎么能说割舍就割舍了呢？我搞不明白。中招的时候，我考取县城一中；她因为成绩不理想，和爸妈闹了好几场，才填报了一中，为的就是和我在一起。她是那样的要强，那样的勇敢，那样的重感情，怎么就……”大海哽咽了。
“她家不就是没钱给她爸看病吗？就这点原因，她不该向铁柱妥协的。她应该告诉我才是，我可以向老师向同学借钱，我可以到大街上去搞募捐，我可以去医院卖肾……，总之方法有的是。铁柱那小子，他不配拥有思雨的感情。不就是家里有点臭钱吗？可是思雨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呢？思雨，我真的搞不明白……”大海再次哽咽了。
陈秋艳陪大海抹着眼泪说：“大海，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你知道吗？”
“我没事，班长！”
大海眼角的桀骜已被磨砺成乱世般的沧桑，他的眼神就像落难无助的丧家之犬。他收住泪水，努力整合自己纷繁迷乱的思绪，咬一下嘴唇，看陈秋艳一眼，不无抱歉地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这样子，我放心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