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几分钟,我们就已经走到了三楼的阵眼上,我不知道白仲卿是怎么辨认阵眼的位置的,毕竟这楼是连环楼,一个不小心我们就可能偏离预定的方向。
但我没心思关注这些,这些专业的事就由他们那些专业的人来管,而我只需要等李小墨咽气,然后使用紫竹针……
这是我专业范畴内的事。
三楼的走廊中,何冬手持三尺青锋站着,全神戒备,在听见靠近的脚步声时立刻就摆出了防御动作,但在看清是我们之后长松了口气。
何东身上也带着血迹,好在并不严重,大多都是刮擦伤,在她脚下正躺着几条干枯的脖子和几个已经只剩白骨的脑袋,由于红衣女鬼没有实体,所以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攻击过何冬,但能想象到,她这边儿也并不轻松。
“你们终于来了!诶?李小墨怎么了?”
看到我们赶往阵眼,何冬原本十分高兴,可见我抱着李小墨艰难地向她走过去,立刻皱起眉头问了句。
郭大顺没说话,神情凝重,低头暗暗叹了口气。我也没说话,不是不想说,是没那个力气,当我抱着李小墨抵达阵眼位置的时候,立刻两腿一软摔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何冬急忙来扶我,问白仲卿怎么回事,白仲卿显然还在怄气,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站上他所照管的阵眼位置。
何冬急了,忙道:“哎呀你们是怎么回事啊?李小墨撞着哪儿晕过去了吗?能不能说话啊,三个大男人吃了哑巴药了吗?”
“李小墨她……”
郭大顺一开口,我立刻抬头看向他,到也不知是我火气太旺,以至于满脸怒容,还是我血红的两眼吓住了他,他竟然生生将后话咽进了肚子里。
就在这时,李小墨忽然在我怀里一抽,我原以为她醒了,没想她的抽搐动作越来越大,浑身都开始痉挛了起来。
我用力抱着李小墨,竭力去克制她抽动的幅度,却发觉根本不管用,李小墨仿佛癫痫发作一样痉挛着,嘴里更吐出不少白沫。
我心痛得几乎没办法呼吸,好不容易才克制住在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再过十几分钟,你就可以救她了。
我担心李小墨在剧烈的痉挛下咬断自己的舌头,立刻硬撬开她的嘴把手指伸进去让她咬着,很快手指就被李小墨咬出了血,我也不收手,抱着她不断说着:“小墨,再忍忍……再忍忍,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就好……”
何冬一见李小墨这样,拉着白仲卿硬要问出个原由,郭大顺看不下去,拉过何冬到一旁说了情况。何冬惊叫:“姓白的,你没办法吗?”
“我有什么办法?”白仲卿冷笑,抱着胳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是……这……”
何冬看向我,见我咬牙生扛手指的剧痛,忙过来要拉我:“萧医生,你把手抽出来,这样会被她咬断的,咱们用衣服塞着,成吗?”
“别管我……”
我抱着李小墨不让任何人靠近,手里的紫竹针蠢蠢欲动。一旦他们过来,在我使用紫竹针之前很可能会阻止我,我不能让这种事发生,所以特意装出急火攻心、几近癫狂的状态拒绝他们的帮忙。
何冬还想上前,被郭大顺拉住了,郭大顺冲她摇了摇头,让她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
白仲卿道:“别磨蹭了,我在那巢里留下扰乱飞僵的阵法很快就会失效,你们要是再这么下去,咱们全都会死在这儿!”
或许是为了印证白仲卿的话,整栋大楼忽然一震,一声咆哮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我的巢穴耍这种小聪明!”
很显然,白仲卿扰乱那飞僵的手段,想必让它非常愤怒。我虽然要救李小墨,但也不想害死郭大顺和何冬,我抱着李小墨费力地挪到属于我们的阵眼处,就见郭大顺和何冬也急忙站上定位点。
郭大顺向我道:“萧晨,你本身没有异术,所以待会儿不需要你发力,靠我们三人的力量解阵,你尽量跟着我们做相同的动作。”
见我点头,郭大顺拔出伏魔尺,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画出万字符。符文悬在半空,散发着淡淡的金黄色,这代表郭大顺的确已经力竭了,之前他打出的万字符各个光芒万丈、灼人双眼。
何冬则将脖子上的铜钱摘下,化作铜钱剑,一手铜钱剑一手三尺青锋,两厢交叉在半空一划拉,只听“呲”的一声,空气竟让她拉出了一个气状漩涡。何冬运力推剑,将气漩移到四个阵眼的中间。
白仲卿一直警惕着四周的黑暗,当何冬做完这些之后,他才收回注意,拿出青铜铃就准备做法。没想青铜铃刚响出一声,一股骇人的威压就向我们直冲而来,狠狠撞上郭大顺的万字符,竟然将那金光撞成了青黑色!
众人大惊,不远处的黑暗里陡然现出一双血红的眼睛,四周黑雾滚滚,原本还能透入月光的窗户一下就被遮住了。那飞僵发出狞笑,一步步向我们靠近,郭大顺再起伏魔尺,又是几个万字符打出,却被那飞僵随手一挥打得四分五裂。
眼见飞僵越走越近,白仲卿突然喊了声“郭大顺,顶几分钟!”随即将青铜铃一下塞进我手里,“记住,顺时针摇铃三声,念‘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逆时针三声,念‘驱邪缚魅,保命护身’,居中摇六声,念‘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最后把青铜铃拍在地上,念‘急急如律令’。你顶我的位置,把李小墨放在她的阵眼上,绝对不能出错。”
我还有些发愣,白仲卿已经一把将李小墨从我怀里拉了出去,李小墨的口鼻开始涌出献血,白仲卿并指在她唇上一抹,用血迅速在她额头上画下一个古怪的符文,然后他把李小墨平放在地上,闭上两眼开始快速地念着什么。我问白仲卿你干什么,是不是想害李小墨,却听郭大顺发出一声呻吟。
我急忙转头看去,竟见那飞僵已经逼到了郭大顺身前,黑雾从它脚下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一次次将郭大顺的万字符打碎,更蛇一般缠上了郭大顺握着伏魔尺的手。郭大顺想把手从黑雾里抽出来,却无论怎么用力都没办法脱离桎梏,他的五指硬生生被那黑雾掰开,伏魔尺眼见就要脱手。
“呔!”
就在这时,何冬突发爆呵,由于我们不能脱离阵眼,她没办法上前去帮郭大顺,却将手里铜钱剑直直甩了出去!铜钱剑打进黑雾里,陡然将那飞僵逼退了好几步,随即掉在地上,恢复成了一枚穿着红绳的铜钱模样。郭大顺得以重新握紧伏魔尺,高举过头顶向那飞僵狠狠劈去,只听半空“啵”的一响,一道黑风从伏魔尺中打出,急速攻向飞僵。
飞僵被逼退,红眼里怒气高涨,眼见黑风袭来,只是一个闪身,竟然就绕过郭大顺的攻击,再次出现在他跟前,一把就擒住了郭大顺的脖子,硬生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好了!快动手!”
白仲卿突然喊道,同时将我向他的阵眼方向一推,我忙去看李小墨,发现她不仅不再吐血,连痉挛也没有了。我不知道白仲卿搞了什么鬼,只能按照他说的,站上他的阵眼摇动青铜铃,努力回忆着刚才他告诉我的那些拗口的咒语。
白仲卿两手结印往额头一碰,就见他眉心竟然顿生出一朵红莲烙印,他双眼一闭,低声道:“力拔山,气盖世,时正有利,乌骓蹄急……借天地之道,开阴阳五行,过一命二运,守鄙体康英……以白氏子仲之名,承迎陇亩重瞳宽仁正德之君,望上神指路、下仙领行……继最上武勇,暂拜后裔!”
话音一落,只听头顶五雷一轰,就连那飞僵都停下了收紧五指的动作,本能地向白仲卿看来。下一秒,白仲卿眉心红莲一亮,竟飞出皮肉化成了实体,他一抻手,从那红莲里赫然拉出一杆沉重锋利的长戟!
将大戟当空一划,只听半空呼呼作响,白仲卿大呵一声,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浑身都散发着霸气狂放的威压感。那飞僵皱眉“啧”了一声,似乎意识到我们这些人里最难对付的是这个看上去白白净净、吊儿郎当的小子,当即扔下郭大顺,向着白仲卿就冲了过来。
“萧晨,做事!”
白仲卿呵道,手持大戟和飞僵纠缠在一起。我这才回过神,一咬牙,按照白仲卿的说法,顺时针摇了三下铃,嘴里念念有词:“太上台星,应变无停。”又逆时针摇了三下,“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当我念到“心神安宁”时,四个阵眼竟同时发出了淡淡的白光,四周更传来一阵仿佛玻璃碎裂的脆响。那飞僵勃然大怒,一掌打退白仲卿,竟然向我扑了过来!白仲卿抢上不及,甩手投出长戟,只听“噗”的一声,长戟竟然划开了飞僵左臂的皮肉,随即大量的黑雾就从皮下冲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