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
我是让一阵发动机的声响吵醒的,迷迷糊糊间发现车子已经停了,我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问师傅多少钱,另一手正往裤兜里摸,却没听见司机的回应。我愣了愣,后背登时爬上了冷汗!
“师傅?”
我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探头去看驾驶室,却发现驾驶室里空无一人,车钥匙还插在孔里,没熄火,这才让车子一直嗡嗡地响。我忙透过窗户往外看,天已经黑得不见五指,只有一轮到亮不亮的月亮挂在黑布上,光线很微弱。借着这微弱的光线,能看见车窗外一片荒芜,不远处立着几栋建筑,也不知是在修还是在拆,没人住,窗户都是一个个的黑洞。
我咽了口唾沫,又回头去看驾驶座的计价表,一看才发现,那几个红色的数字竟然已经跳到了一百多,不由得大惊。我睡着之前,车子的确是在往家的方向走,如果在我睡着之后,车子立刻调头往郊区开,最多也就七八十块,这调到一百多,我离市区究竟有多远了……
头大如斗,我暗道这他妈又是怎么回事,又像上次一样被鬼司机拉到鬼群里来了?我不是真这么倒霉吧?
我推开车门下车,在冷风里干站着左右看了一圈,没找到任何移动中的物体,也就是说司机不在。我长叹口气,知道司机不会是停车去上厕所了,但我实在闹不明白,他无缘无故把我拉到这荒郊野岭的,究竟想干什么?不费油啊?
突然,身后传来“咔”的一声,像是什么人踩到了地上的垃圾。我浑身一个激灵,转头就见一抹黑影正迅速从出租车旁跑开。
“喂!司机师傅!”
我本能地追上去,越喊那黑影跑得越快,我逐渐发现事情不对,因为他奔跑的方向,赫然就是那几栋无人空楼!
“喂!站住!”
我又连喊了几声:“你他妈到底是谁?把我拉到这儿干什么?!”
刚喊出这句话,我登时心里就是一凉。等等,我一直在以撞邪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总觉得背后不是有恶鬼作祟就是又有什么人在搞我,但万一……这不是什么闹鬼,对方是想把我骗进那些无人的废楼里,抢劫杀人呢?我立刻停下脚步,看着那黑影窜进死寂的楼房里。
钥匙就在车上,我直接开车闪人不就行了,不管究竟是闹鬼还是遇上歹徒,一走了之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我又不是恐怖片男主角,非得作大死。
想到这儿,我立刻掉头跑回出租车旁,拉开驾驶门的那一刻却傻眼了——那黑影竟然把钥匙给拔了,大概就是在我下车张望的那段时间。现在可以确定,对方是人,他奶奶的比鬼还麻烦,要是遇上鬼,我还能念几句混来的经文,或者那出紫竹针装腔作势地吓它一吓,可现在对方是人,我不确定他手里有没有武器,不确定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万一给我来一闷棍,直接在这荒郊野岭地给剁巴了,我他妈上哪儿伸冤去?
我一咬牙钻进车里,将驾驶室的座椅往后调,两手在方向盘下面一通乱摸,想跟电影上似的,掏出两根线对搓通电,把车给开走。可现实毕竟不是电影,在摸了半天车前厢也找不到任何门路的时候,我无可奈何地倒在了座位上。现在怎么整?对了,打电话!
我急忙掏出手机,然后大骂一声把手机给摔了。这什么鬼地方,连信号都没有!看来,对方是真要逼我跟着他进楼了。我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遇上这种事,我看着又不像什么富二代小开,就算把我抓了也要不到赎金,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一部手机,两百多块的现金,和对于普通人而言比绣花针还不如的紫竹针。
可现在我也走投无路,我根本不清楚这里是哪儿,即便徒步离开,也不知道究竟要走多久才能碰见人烟,获救的唯一办法,就是拿回车钥匙开车走。我定了定神,重新推开车门下车,将紫竹针夹在食指中指之间,向着那几幢黑魆魆的楼房走去。
走近楼房,可以确定是拆迁房,还是老式砖房,外皮已经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红褐色的砖体。楼房并不像我在远处看见的所有窗户都是黑洞,有几扇窗还有玻璃,不过都破的破、歪吊着的歪吊着,基本也就几天时间就要碎光了。只是我有些诧异,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会孤零零竖着几栋老楼,实在有点奇怪。如果是当地农民建的,可这楼的造型又和七八十年代的市区房差不多,不像是农民的手笔。
我实在想不通,但想到最近自己想不通的事太多了,索性也懒得费那个脑子,不对专心考虑怎么对付那个处在暗中的人。靠近老楼,我没从大门直接进去,而且猫腰绕到了房子侧面,摸到一扇窗户慢慢探头张望。楼里黑咕隆咚的,看不清具体内容,但能看见靠我这面的楼房后部有条楼梯,通往二楼。楼内没人,我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去,石头在地上“啪、啪”弹了几下不动了,过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其他动静。
楼里好像根本没人似的,可刚才那黑影的确是跑进来了,莫非上了楼?我从地上捡了一口袋的小石头,这才攥紧紫竹针摸进老楼内,沿着楼梯小心往二楼走。长时间处在黑暗环境下,我的眼睛已经能够适应楼内的暗度,很多东西开始清晰起来。能看见楼梯靠墙的位置摆了不少杂物,都是用麻袋装着的,大概是当年没带走的蜂窝煤或是其他垃圾。我走上二楼,衔接楼梯的是一条不长的走廊,走廊尽头的窗户大开着,仅剩的半块玻璃在窗框上摇摇欲坠。
走廊两旁是错落的铁门,门外还有那种老式的推拉铁栏,已经落了很多灰,漆也早就掉了。我站在楼梯口,摸出一颗石头扔出去,又是“啪、啪”几声,四周还是一片死寂。我皱起眉头,心说这楼也不过六层高,就算他在顶楼,我也不可能一点声音都听不到才对。
我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侧身走进二楼走廊,一扇扇门看过去,都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只好往三楼走。然而我刚走上楼梯,身后突然传来“啪”的一声响,我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旋身就摆出了防御的姿势。然而身后什么也没有,还是那条落满灰尘的走廊和一扇扇紧闭的铁门。
我僵站了好一会儿,暗道可能精神太紧张出现了幻觉,转身刚想迈步,却登时愣在了当场!落满灰尘的走廊上,除了我的脚印之外,还有一个圆形的印记,像是什么球状物拍在地上造成的,而我刚才听见的声音,很像是皮球掉在地上的声响。同时,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事,那就是在走廊包括楼梯上,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
我是跟着那黑影走近老楼的,即便那黑影没有走上二楼的走廊,楼梯上也一定会留下他的脚印才对,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和那个诡异的圆形斑点。如果那黑影是鬼,它要怎么拿走车钥匙,如果那黑影不是鬼,他怎么能不在这里留下任何脚印,而且,现在在我身后的,又是什么东西。
“啪!”
又是一声脆响,我立刻转身大呵:“谁!”
然而身后空无一人,我立刻去看地面,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有我的脚印,和两个圆形的斑点!第二个出现的斑点在第一个出现的斑点的前面,距离我近了有半米的距离,我的头皮立马就炸了,那个东西——在向我移动!
我立刻想到了跑,然而我从通往三楼的楼梯一跃而下,向着通往一楼的楼梯冲去时,却发现楼梯下竟是一片漆黑。这不可能,我上楼的时候,楼梯旁就有一扇窗户,能清楚地看见楼梯的样子,现在那扇窗户不见了,楼梯仿佛无穷无尽,一直向着地心延伸而去!
我惊恐地往后退,一脚踩到通往三楼的楼梯坎上,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耳旁又出现了那诡异的声音:“啪!”
我重重咽下一口唾沫,迟疑着转头去看,地面上果然出现了第三个圆形斑点。我手脚冰凉,爬起身转身往三楼跑去。我不知道一楼发生了什么,贸然下去可能被困在地底出不来,倒不如往上走,要实在不行,跳窗跑!
然而在我拔腿飞奔的那一刻,我清楚地听见身后传来一连串的“啪啪”声,以超乎寻常的速度向我逼了过来!我哪还敢回头看,不要命地冲上三楼,快速跑过走廊,向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冲去,想直接跳窗逃命。然而我才跑到一半,两旁的铁门突然呼啦啦全部弹开了,我急忙停下脚步,就见一颗颗惨白的头从铁门后面横着伸出来,好像它们的头和脖子已经成了一个可怕的直角,这些头张着黑洞洞的嘴,用同样黑洞洞的眼睛看着我,一齐发出了“咯咯咯咯”的可怕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