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没可能,我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自从那天凌霄说了半截“遗言”之后,这丫的就真跟消失了似的,我怎么也感应不到他,更不可能知道他在哪儿。可白仲卿也摇摇头,向我道:“我向你要东西,自然是知道那东西的存在。”
“你才是东西。”
我呛了一句,等着这小子下套,没想白仲卿一乐,跟看智障似的看我一眼:“带我去你家。”
这话如果从一个小姑娘嘴里说出来,我颠颠儿地就领着人回去了,可如今却从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嘴里说出来,谁爱领谁领。
见我没动,白仲卿下巴一指陈定:“不想你朋友好起来?”
……他奶奶的。我暗骂,背起木讷的陈定,一言不发地带着白仲卿向家的方向走去。回到家,我把定子放在沙发上,一边活动酸痛的肩膀,一边又试着摇了摇他,可陈定仍然毫无反应。我皱起眉头,转头想问白仲卿究竟怎么帮陈定回魂,却见他正背着两手在我屋里来回踱步,左看看右看看,不时抻手摸一摸柜子桌子,蹭着点灰又嫌弃地拍手。
“……丈母娘巡视呢?”
我问了句,白仲卿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在说他,也不生气,笑了笑向我道:“它还在这儿。”
我知道白仲卿在说凌霄,不由得皱起眉头:“不在,他要是在,我就算看不见也能感觉到。”
“你感觉不到,”白仲卿摇摇头,“它不在外面,在里面。”
什么外面里面?我给白仲卿绕晕了,他却走到我跟前,伸手一点我胸口心脏位置:“它在这里面。”
我浑身就是一阵鸡皮疙瘩,蹭一下从白仲卿跟前蹿开。不是我被他的话吓着了,而是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吧,还在我心里?年纪轻轻的就让言情小说荼毒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白仲卿笑了笑,收回手继续背着,仰着头看我天花板掉没掉粉,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转头道:“家里有镜子吧?”
我点头:“厕所里。”
“能掰下来吗?”
“没辙,镶上面了。”
“那就把你朋友扛厕所里去。”
我看看陈定,又看看白仲卿,心说你搞什么鬼。白仲卿却道:“放心,我拿走你的鬼,就帮你朋友回魂,带他到厕所去,在盥洗池里接满水,关了灯让他面朝镜子……十分钟吧,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其他的事你不用管。哦对了,你最好别让镜子照见,行了,去忙活吧。”
说完,白仲卿还撵小鸡似的挥了挥手。我深吸口气,强压着火扶起陈定进了厕所。不管白仲卿这人多不好相处,先救陈定要紧,至于他说什么拿走我的鬼……别说凌霄那鬼王级别的气势,不一定有人拿得住他,就说凌霄现在根本就不在这儿,怎么“拿”?所以我根本不担心凌霄,倒是陈定这情况更麻烦。
按照白仲卿的要求接好水后,我两手扶着陈定站在镜子前,本想就这么站个十分钟转身,一想白仲卿说我不能出境,立刻蹲下神,两手抱着陈定大腿,保证他不乱动。就这么持续了快五、六分钟吧,胳膊肌肉已经酸得不行,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本来就不容易,何况还是这么别扭的姿势。我咬牙又挺了三、四分钟,突然听见客厅里“哐啷”一声响,跟着一股劲风从门口呼啦一下刮进来,差点没把我和陈定一并吹倒。
我心说不对啊,就算窗户都开着,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风,白仲卿这小子在我家整什么幺蛾子?!可我不敢出去看,要是我移动,定子这边出事了,那我真是连扇自己百十个巴掌都不解气。所以我仍然抱着陈定,直到十分钟过去,才蹲在地上费力地扒拉他大腿让他转身,等等,我突然想起件事……背对着要站多久啊?白仲卿没说啊!
不过没等我多想,客厅里又是一声闷响,像是肉体撞上了地面或者墙壁。我心里一个咯噔,担心在这个时候又有类似上次吃饭时断手突袭的事发生,如果白仲卿受伤或是怎么的,陈定怎么办?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下一秒白仲卿就满脸笑意地走进了厕所。
我看他腰上多了个锦囊似的东西,配他这身运动装不伦不类,正想问哪儿摸来的,就见白仲卿冲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紧接着,厕所内的温度陡然降了好几度,我一个激灵,抱着陈定不敢乱动。白仲卿变戏法似的从后腰摸出一只应该是青铜打造的铃铛,抬手在陈定左右头顶各摇了三下,跟着快速从池子里捞出一把水,反手洒在镜面上,然后铃铛绕陈定一圈,冲湿漉漉的镜面猛地一摇。随着“叮当”一声脆响,我感到陈定浑身一震,立刻就软倒在了我怀里。
我急忙抱着定子,就听白仲卿道:“行了,带他出去,睡一觉就好了。”
“这就完了?”
“完了。”
“没什么急急如律令、南无阿弥佗佛什么的?”
白仲卿皱起眉头:“我又不是道士和尚,为什么会有那些。”
这是哪里的妖法?我见过李小墨和张天师那样的道士,也见过郭大顺那什么猎鬼人,白仲卿显然两者都不是,这无疑让他的身份更神秘了一层。
不等我追问,白仲卿已经转身走了。我只好扶着陈定上床,在床边守了一夜,凌晨约莫六七点的时候,我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但很快就听见有人在叫我。我迷迷糊糊地睁眼,看见陈定坐在床上一脸困惑地看着我,那表情跟他之前的木讷呆滞完全不同。
我登时大喜过望,一把揽过陈定叫道:“定子!你醒了?!”
陈定让我弄得一头雾水:“醒、醒了啊,你咋不拉窗帘,这太阳光晃得……”
“你到底怎么回事!”不等陈定说完,我就怒道,“怎么会让那浮肿女尸阴到?”
陈定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什么浮肿女尸?你说什么呢?”
“不就是昨天,你让谁掳走了?给我打电话非得让我去医院缝尸,这下可好,你把魂给丢了,医院死了一大片,李小墨还不见了。”
“我姐不见了?!”
陈定一下从床上蹦下来,拉着我就问:“怎么回事!我姐呢?”
我搡开陈定的手,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要不是去医院走那一趟,哪会遇上那辆莫名其妙的的公交,去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陈定皱起眉头:“晨儿,你究竟在说什么?”
“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
“你打电话让我去医院缝尸。”
陈定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又问:“那你怎么坐上那辆公交的也不记得了?”
“什么公交?”
得,感情让鬼压还带失忆效果。我叹了口气,本来还想从陈定这儿问出点线索,谁知道他比我还蒙。见我一脸懊丧,陈定也急了,拉着我不停问李小墨怎么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捡了点重点,把从昨天早上他打电话过来开始,到我在定阳小区找到他,带他回家招魂的事全说了一遍,只不过略去了白仲卿约我谈事的部分,我不想他太担心,如果陈定知道有人冲着我缝尸匠的身份和我手里的紫竹针而来,他一定比我还着急。
听完我的话,陈定皱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摇头道:“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在睡觉,突然浑身一凉,然后好像一直迷迷糊糊地睡了很久,再醒来已经在你这儿了。晨子,我姐真的丢了?”
我点点头:“我去找过那辆公交,但找不到,在定阳小区也只找回了你……不过你放心,李小墨那么厉害,你和我都没事,她一定不会出事。”
也就只有这点自我安慰。陈定显然不放心,可这些事乱得跟剧本写岔了似的,根本理不顺。他费力思考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却向我道:“你说的那个白仲卿,是什么人,他既然能把你从那个空间里带出来,也能找到我姐吧?”
我迟疑了一会儿,摇头:“我不知道,这人神神道道的,我不太相信……”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竟然响了。我忙摸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还是座机,正奇怪,接通后却听见对面传来一个颇有些威严的男人声音。
“萧晨吗?”
“我是。”
“你好,我是市刑警大队的,请你立刻到医院来一趟。”
我看了陈定一眼,皱眉道:“我能问问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过来一趟,见面再谈。”
说完,对方就把电话挂了,陈定问我是谁的电话,我说医院打来的,他问医院不是封锁了吗,我点头说是,打电话的人不是医院的人。陈定看我眉头紧锁,拍了我一把道:“咱哥俩儿一块儿去,有什么事一起扛。”
我感激地看了陈定一眼:“有你这兄弟,真好。”
“得了,别酸了吧唧的,快去换衣服,你……老实说晨儿,你臭得跟刚从化粪池里捞出来似的。”
我太阳穴青筋一跳,抓一把自个儿衣服,把一手散发着恶臭的尸水迅速抹在陈定脸上,跟着脚底抹油冲去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