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标点也不说了,有些观念就是不那么让人舒服!”肖建军笑嘻嘻的,“最近我可是发现你那个日记本上有一首诗,题目叫什么?《我吻了你美貌的妻子》……问题有点比较的……严重呢?”肖建军说着还瞟了霍孩儿一眼。搞得霍孩儿很不自在,也瞥了刘建道一下子,好像不知道他到底搞啥了。
刘建道一下脸红了,但很愤怒:“肖导儿……你又侵犯我的隐私权?”
肖建军笑着,挺着胸脯说:“刘代,我严正声明,第一,某种意义上我还是保护了你的隐私!你日记本是放在桌子上的……”
“我从来都没放在桌上过!”
“文书可以作证!”
“哇拷,文书也看了?”
“再说,连长的私人日记,文书看看有什么了不起?”
“回去我得好好练练他!”
“了不得了你!”肖建军笑着瞪他一眼,而且还不放手,“刘代,我跟你说,第二,既然看到了,而且你人党中请书写得很好嘛,还在全师展示了嘛,我就不得不追问一下了,这东西是你这个代理连长写的吗?还是哪儿抄来的?我感觉到你的潜意识里还是有点问题,最近是不是还常常跟霍助理讨论现代诗哩!”
肖建军又瞥了霍孩儿一眼。霍孩儿也急了,还当着参谋长。霍孩儿叫一声:“什么毛病?刘建道你抄的啥玩意儿让肖建军摸去了?”
“哇拷,要命,我日记本今天就得烧,你还看了仆么?指导员怎么这么差劲?”刘建道当着霍孩儿和何参谋长的面,脸红得很,但仍拼命抗争,“这哪能是我写的?我有那么高的文学修养?我跟你说,肖导儿,人家也不是什么现代诗,现代派早落后了,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今天诗群、他们诗群……跟你这个指导员说又有什么用?”
“好家伙,还没用?喝点酒就可以全都忘乎所以,对朋友的……哎哟……这就叫新观念?我一看这题目,就觉得很不舒服!可是啊,还是不得不往下看!还什么叫--‘纯粹是无意,伙计的伙计,我吻了你美貌的妻子’!”肖建军恨不能拿手指在刘建道脸上划一道。
“你是过目不忘啊,肖导儿!”刘建道笑着。
“还‘吻了那个……那时……不得不吻的女人’!哎哟,麸子教头先生,我又不得不在这里给你提个醒了,脑子又进水了吧?怎么叫‘漂亮的女人总是那么轻易打动人,我不是一个老实人却从不招惹是非’?我很不明白!”
“去去去……肖导儿,那真不是我写的……在网上看了几首诗,觉得生活角度挺好玩,记下来的。而且这个诗人的名字我都告诉过老霍!”“你滚蛋去!你告诉谁了?”
肖建军半真半假地盯着他俩笑道我不得不怀疑啊,提个醒啊,某些人潜意识里……以往是早有那方面的问题啊!”
“你还知道潜意识?真给你都读读原作?还有更过分的呢!跟你这个……说又舍什么用!”
“--文盲兵!”霍孩儿只有没好气地把他们两个一块儿骂了。
“当代理连长又想跑400障碍了?”
“真像人家鲁迅先生说的假道学,嘴上整天一二三,潜意识才真的有问题!”
“七连的闰土又出来了!”
何新回过头,却有些不好随意批评地冲刘建道笑着跟现在这大学生讨论起来,是比较复杂啊……”
“一点都不复杂,参谋长,您当团长以后得狠抓抓肖建军这样儿的,部队管理,必须坚定不移地贯彻落实好以法治军思想!肖导儿你再看我日记,我真跟你急!”
“了不得了你?又不是绝密文件,放在桌上准不能翻两眼?”
“我绝对没有放在桌上过!”
“算了吧!”何新把他们喝住,却对刘建道笑道,“刘建道,这回在演习场又过了好几关了吧?”
“哎呀参谋长……”刘建道擦着脸上的汗水,不好意思地笑着,“再过关也不能跟您那时候到前线打仗比啊?是吧?”
参谋长帮他们把话题转移开了:“旱季太阳比这毒,太阳像口锅,蚊子大如箩吗,雨季想晒太阳还捞不着呢,从猫耳洞里爬出来又怕炮打……主要是怕死啊,开始上阵地没什么,走着走着,一下看到那么多尸体,脑袋轰一下就炸了,那些尸体有的都很奇怪,就剩一个屁股撅着露在外边,那是躲炮弹,头都扎到土里去了。头三天在猫耳洞里就是紧张到极点,听到一发炮弹落下来,你就会想,下一发就落到我跟前了,下一发肯定落到我跟前了……过了头天,不得精神病,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坐在尸体上捧着钢盔吃饭也没感觉,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过上?年,你还有瘾,老想回去再打一仗!”
“真那样吗?参谋长?”刘建道还是不太信。
“第二次上去,打了一仗,我们连打得最好,报战果不如前面别的单位,我们如实向团里报告:击毙9名,俘虏1名。团组织股长亲自来核实后才上报师组织科。结果师长亲自给我打电话:为什么只击毙9名?我说:师长,两个耳朵一个人,我们都是实实在在如实上报的。师长说:你糊涂!把电话给我撂了。打得好倒挨一顿熊,心里挺恼火,可是我就不想弄虚作假,晚上哨兵报告,看到对面山洞里进去人了,我说他妈的好,组织几个人去围,用无后坐力炮对着洞口一轰,连滚带爬的抓了一个活的上尉回来,是独立营政委,这一下他妈的战果大了,我们连授称号跟这个有很大关系!”
“你们那个师也够凶啊!”
许冲冲和王魁在战车里躺着,听着外边聊天儿,许冲冲突然也对王魁说:“班长……我想外出耍耍,散散心。”
王魁也仰面朝天躺在车门那儿,没在意,只说:“嗯,看看演习结束有没有机会吧。”
“机会不可能有了,我从来都没到过青岛。我想合练结束可能搞演出,我不愿意看,班长你能不能讲点人情啊,偷偷放我出去一趟?”
“妈的……”王魁眼睛一下瞪起来,看了他半天:“听到什么了?脑子进水了?当了一年兵还是那么任性?这是你家啊?想出去就出去了?”
许冲冲不吱声了,闷着头想事,过了一会儿说:“班长,我没听到什么,不是进水,是我脑子里一片空白……”
“休息一下……现在主要肚子很空白了!”
一会儿又听到许冲冲在车里唠叨说班长我想飞……我想飞……”李雷雨也趴在车里,伸着脑袋吼一句:“什么毛病?”发现许冲冲趴在车座位下了,拿着一只透明翅膀的小飞虫虫玩。李雷雨又吼了他一句:“又搞啥呢?除了蜗牛就是虫虫的,还没改过来!”
“好玩……好玩……”许冲冲在下面玩得津津有味。
王魁伸脚踢了他一下:“快起来!”
他却还在那儿顽固地玩,脸朝天喊起来:“咔哒……咔哒……好玩……好玩……”
王魁觉得奇怪,爬起来上去拉他,却拉不起来。摸着他的脑袋也不发烧。
许冲冲躺那儿说班长我脑子一片空白,我脑子很空,我想飞……”肖建军,刘建道都听到了,跳到车门上看看许冲冲那个样子,肖建军也没在意,说太阳晒得太晕了,可能有点中暑,回去好好让他睡一觉,不要喝太多汽水,多喝绿豆汤,加点糖。”
何新也没当回事:“别在车里闷着,出来吹吹风就好了!”
当晚双方参演部队一起看俄罗斯红星歌舞团和中国总政歌舞团的第一次彩排演出。
很多首长都在前排马扎上坐着,中俄部队整齐地坐在后面。正在热烈气氛之中,突然七连的兵们都看到台边的记者中有个穿迷彩服的小个子身影很熟悉。不一会儿七连的兵们看清楚了,是许冲冲!警戒那么严,这家伙不知怎么混进去的,手拿着他那个数码相机,对着俄罗斯姑娘小伙子们咔哒咔哒地拍照。一会儿还给人家军事记者背背包什么的,过一会儿又自己钻到记者前面,跪到地上拍照,很专注也很动情。别的连队坐在前排的兵也有看见的了,悄悄地笑。这才把坐在首长身后的七连连干们都吓了一跳,肖建军、刘建道、王乐、谭楠全都紧张起来,却又不敢动。部队官兵全都腰杆笔直地坐在小马扎上,师、团值班员盯得紧紧的,除了抬手鼓掌,谁眨眼皮多了都能被发现。肖建军冲着王乐使眼色,王乐身后是刘中华。王乐瞅个鼓掌空隙,赶紧问刘中华:“许冲冲怎么搞的?搞啥名堂?”
刘中华都傻了,问施加高他们几个:“谁让他跟车来的?”
施加高他们都说:“车h没看见他,我们走的时候在蚊帐里嘛,睡得死猪似的,叫都叫不应!”
指导员命令:“赶紧悄悄去个人,把他带一边去……”
刘中华知道王魁太扎眼,李雷雨动作比较轻巧,就给他使了个眼色。李雷雨又黑,悄悄移动出队列,没费多大劲就把许冲冲带了出去。到外边休息了一下,俩人聊了会儿天,又回到营地。李雷雨摸着他脑袋很烫,打了清水,让他洗了一把,先睡觉。演出结束,连队带回来,一解散,连干们都钻到一班的帐篷里。许冲冲确实发起烧来,浑身滚烫,睡得却很香。李雷雨在守着,给他打蚊子,用湿毛巾擦擦脑袋和身体。
肖建军问李雷雨:“问了吗?他怎么跑进去的?”
李雷雨站着报告说:“他说哨兵都认识,编了个谎话,给猛虎电视台的提个包就混过去了,谁还怀疑七连的兵。”
肖建军又跑回连部帐篷,给团里打电话报告了一下。但是团长、政委一会儿还是过来了。钻进帐篷,唐岩红看看许冲冲睡着的情况,算是放心了:“这不睡得很好吗?到底怎么回事?嗯?肖建军,刘建道?合练的时候还那么好!”
肖建军汇报说团长、政委,许冲冲表现确实一直很好,徒步摆练,实车训练,都很突出,很吃苦,很怕被拉下来到炊事班。当然毕竟许冲冲这个兵的思想基础不是那么稳固的。天太热,精神上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是不是也是一个因素?另外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两天的事情,是不是政委您讲了要给他报火线人党,我给他讲还不一定能研究上他,又造成了一定压力?”
团长看了看许冲冲的情况,问王魁你们没搞名堂吧?”
王魁这才把下午那个事又报告了一下:“本来以为没事了,许冲冲下午给我说,想出去玩,散散心,没到过青岛,晚上看节目不看了,让我偷偷放他出去……我很烦,就骂了他一顿,可能就这个事又火了,吃晚饭的时候就老跟我说,班长,觉得不好耍,不好玩!”
许冲冲睡得特别香,这么多人守着,又开始吧嗒着小嘴,说了几句梦话:“班长……马上就要考试了,可是又不想复习,我只想回家……想想快回家了,就要看到久违的商场和公共汽车站了,感觉好有力量啊,什么都不怕了……”
唐岩红示意大家都从帐篷里出来了。没想到师长、政委也来了,大概都看到许冲冲上台拍照了。
王政委指着胡林的鼻子先熊一顿:“刚提醒了你们,今天我看着就要出情况!这么热天,一天搞三次练习,根本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