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雪温婉淡笑,手指拎丝帕掩了嘴边,等笑意过了一些之后才道,“婆婆,之前在大厅说的话,那是给你找台阶下,你现在要问我那账本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账本除了老太爷之外,没人可以看。”
“我需要你给我找什么台阶,你自己说过的话,那自然是要当真,总之我不管你不用什么法子,我要看账本。”赵夫人索性来耍无赖。
“就算是又想把事情闹到老太爷那去,我还是说这句话,看账本那是不可能的。”而且账本还不在她手上,就算是要看,她也不给呀!
“母亲难道就忘了去年被爷爷禁足一事了吗?”赵怀墨在边上冷冰冰地提醒她们。“今日要不是有初雪在,你和怀玉怕是已经被锁在院子了。”还觉得有理问人拿账本看,也不想想那东西是多么重要,就连他父亲和他都没能看上一眼。
闻言,赵夫人顿时觉得自己被赵怀墨驳了面子,尤其是在孟初雪面前,这实在让她下不了台,瞬息间瞪着赵怀墨,咬牙切齿地说,“你到底是不是赵家的人?你为什么要帮着外人来说自己的娘亲?”
“我不过是好意提醒你,不要到时候又让我去求爷爷放你们。”赵怀墨冰冷面容不为所动。
孟初雪一听她这话,心里立即反驳,外人?果然是和赵老太爷一样,她是个外人。
他瞥见眼底撩过讥诮的光芒,便又对赵夫人道,“初雪不是外人,她是我妻子,也是你媳妇,如果你要是不认,没关系,我不勉强,但也请你日后把‘外人’这两字收起来,我不想听到。”不然就不要怪他不念及她是自己娘亲。
“还有,你也不要忘了,你也是外人而成了赵夫人。”
他的妻子唯有他可以欺负,谁也不可以欺负,就算是连半句话都说不得。
“怀墨你果真是有媳妇就忘了娘,你根本就是白眼狼,怎么养都养不熟。”赵夫人见他如此偏袒于孟初雪,心里就是不舒服。
以前他再不满自己的话,但也不会用警告的语气与自己说话。
都是孟初雪,如果不是她,怀墨还会让着她几分。
孟初雪看到赵夫人瞪着自己,嘴角不由自主轻轻溢出了笑意,这话是赵怀墨说的,她便怪到自己头上来,真是奇怪的人。
不过她听到赵怀墨如此说赵夫人,心里的确有几分雀跃和幸灾乐祸,谁让赵夫人老是找自己麻烦,有人对付她,自己也是乐得很。
他怎么养都养不熟?赵怀墨鬼斧神凿的俊颜突地更严峻,目光锐利如刀子,似乎正要把赵夫人的肉都给割下来,他嘴角霍然冷邪一笑,妖惑甚有妖精的气质,只见他寒冷地说,“我怎么就养不熟了?你今时今日的地位不是因为我才得以巩固吗?”以她那一点本事,又还不得老太爷欢心,再加上汪氏对赵夫人位置虎视眈眈,要不是爷爷在看他的面子上,她赵夫人的位置早已没有了。
“你穿金戴银,你以为其他的官夫人有像你这样吗?这些还是我给你。”
“我是你娘亲,你要孝敬我,你给的这些都是应该的,子要听于母亲的话,那也是应该的,可你却一点不听我话,还帮着别人来欺负你娘,你这多让我寒心呀!”说着赵夫人故作伤心的模样,调转了视线。
赵怀玉闻言,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刚刚她娘说的话真是吓死人了,没想到她会这么对自己大哥说话,幸好这一句话倒是有些挽回了方才的局面。
骤然没了说话声,孟初雪斜睨他阴沉着脸,想必是在为赵夫人的话而苦恼吧!摊上这么一个极品的娘,是有他好受,不过也意味着自己的日子麻烦多多。
算起来她现在和他是同一线上了。
然而就在她思索怎么说话时,赵怀墨就道,“我孝敬你是应当,但我妻子也应该得到你的尊重。”如不是因为她如此对初雪,他对她还是继续忍耐。
“可孟氏言而无信在先,按理我也是她娘了,可她一点都不尊重我,还有,尊重我那也是她应该做的本分。”还有她这个做家婆的,凭什么要先尊重她呀!
闻言,孟初雪心里嘲弄地冷笑,虽说是媳妇要尊重婆婆,没错,可赵夫人一味着不尊重别人,还想着别人一直愚昧地尊重她,这又不是有毛病找自虐。
还有,赵夫人所作所为都不得别人的尊敬,她表面上对她恭敬已算是看在赵怀墨的份上了。
“她是否言而无信你心里清楚。”赵怀墨对于一味着问别人索要东西的母亲,却从来不会为别人付出,他在心里冷冷讥诮。
看了一眼赵夫人,他便迈步从她身侧越过,表示对赵夫人不理会。
孟初雪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又回眸冷淡地看了一眼她们,优雅步伐紧随之而上去。
赵夫人看到他们不理会自己,顿时想也不想便朝孟初雪的身后低吼,“孟氏你这算是什么意思?你忽悠我吗?你是不想把账本给我看吗?”
孟初雪顿了顿足,轻叹,连身也不转,“如果我要是把账本给你看,恐怕你连赵夫人的位置都不保。”
赵老太爷这些年都是让卫管家来管,这其中肯定是有不见光的事,赵夫人一头硬是要撞进去,死的人也肯定是赵夫人。
闻言,赵夫人和赵怀玉神情一怔,心立生恐意,赵老太爷平日里看起来就威慑冰冷,真要是发脾气,谁见了谁见害怕,而且孟初雪语气不像是欺骗她们。
没听到她们说话,她便知道她们都已经惧怕赵老太爷,她才提步追随赵怀墨。
回到清墨阁,她便看到安文君她们已在她房门口等着,她们视线都落在冰冷的赵怀墨身上,对他而福礼。
赵怀墨恍若未看到一般,越过她们,步入孟初雪房中,袍子一掀,落座在偏厅的主位上。
安文君她们才缓缓把目光收敛,转落于孟初雪身上,只见她们三人齐齐微微屈了一下双膝。
“你们都起了吧!”孟初雪淡道,步伐未有停下,而是继而往里走去。
她们便随之而进去。
看到孟初雪坐于赵怀墨旁边,她们彼此相觑,谁也不出声。
半晌后,高晴儿端了几杯茶,道,“三位姨娘请敬茶!”道完后她就撇了撇嘴,不为别的,就是因为她们个个都不是什么好人,私下肯定是会为难姑娘。
安文君柔柔面容的神色未是有所变,不过她眼底却有转瞬即逝的惊异,她以为她们只要给孟初雪请安便行了,没想到她们还要给孟初雪敬茶,这算不算要给她们下马威,把她们的身份和她的身份都摆出来吗?
方灵慧直率性子立即不悦道,“就连丫鬟才是行礼。”凭什么她们就要给孟初雪敬茶。
高晴儿似乎早已料到她会这么说,她面色不改地说,“丫鬟是丫鬟,你们可都是我们家姑爷的侍妾,我们家姑娘是你们的正妻,你们见了她自是要行礼,敬茶,这道理难道你们的娘在出门之前没告诉你们吗?”做侍妾向来都是矮别人半截,处处要行礼,对正妻必须毕恭毕敬,不然正妻随时都可以处理侍妾。
而他们家姑娘心地善良,阵时还不想动手,但她不同了,一感觉到她们对姑娘不友善,那她自然是会替他们家姑娘对付她们,方才她们先姑爷行礼时,她有注意道她们的眼睛只有姑爷,就连给他们家姑娘行礼都忘了。
“你……”方灵慧气急瞪着她,“你只是一个丫鬟而已,你见了我们,也未有向我们行礼,我们还未有追究你,你倒伶牙俐齿说起我们的不对,就算是我们侍妾,身份都比你高。”
她出嫁之前,她娘就已经说过她嫁给了赵怀墨是福气但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份是侍妾而不是正妻,日后要处处给人行礼,但好歹她未出嫁之前是被奴才们所尊敬的姑娘,就算是其他人商家之女见了她,也要唤她一声姑娘,所以,现在一下子让她给孟初雪行礼,敬茶,她是打心里接受不了。
安文君静静垂目,沉默,心生叹息,在来这之前她就已经叮嘱她要注意自己说话语气,千万不要与孟初雪冲撞,这是对她们不利,她怎么还是这么冲动呢?
戴曼容看着她们的瞳孔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你们都比奴婢的身份高。”说着,高晴儿缓缓福了礼,起身之后才道,“现在也轮到你们为姑娘敬茶了吧!”她可以受委屈,但她绝不能让自家的姑娘受委屈。
“你……”就在方灵慧又说话时安文君急忙忙拉着方灵慧的衣袖,在孟初雪和高晴儿看不到的地方对方灵慧使了个眼色,“我们给少夫人行礼也是应该的,妹妹以后你要注意,虽说少夫人不怪罪于你,但也是不好的,明白吗?”扯着那衣袖的手指又重了一些力度。
这让方灵慧不得不应声说是,哼,她是给安姐姐面子,才会屈膝向孟初雪行礼,不然她是打死都不想给孟初雪福礼。
赵怀墨这时才冷淡道,“安氏还是懂事一些,嫡妻永远是嫡妻,你们要注意分寸,切记不可以逾越礼数。”
闻言,孟初雪斜睨他,秀眉轻轻一挑,哟!这是在把她,还是想她不找她们的麻烦?还是说,是不是心疼她们会被自己对付?
可是赵怀墨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怜香惜玉之人,光是从床上对她便可以看得出。
他呀!就是个只顾自己欢的人,才不会顾忌别人死活。
赵怀墨抬眸,对视她目光,从她莹眸里的笑意,他便看得她在心里讽刺自己,心中转瞬间涌出阴沉,她怎么就不明白,而且他话都已经是这么明显了,他这么做是为了她,她倒把自己想到是为了她们去了。
这好比自己的双手小心翼翼捧上的心意,被她弃之不顾,连一个都不看。
这不仅伤自己的心,还伤自己自尊。
瞥见他们眉来眼去,方灵慧心中的怒气更遏制不住,怒气冲冲地撅起嘴,好想把视线掉转了,可又舍不得,她舍不得看赵怀墨。
大公子都已经好久没到她们后院去了,她也好久没看到大公子的俊颜了。
同样看到这一幕的也有安文君和戴曼容,安文君稍为淡定一些,但她衣袖底下的手指紧紧收箍,而戴曼容秀眉间隐隐有一丝丝的嫉妒,大公子看孟初雪的眼神没那么冰冷,看她们的眼神冷得像要把她们凝结成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