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些便坐直了身子,幸而披着大氅,倒还显得镇静。
“给我个理由。”
她声色仍是那般,轻而清,但已冷了几度。
墨郁和瑧回来,守在外面,前者听闻这话,险些冲了进来,还是瑧眼疾手快,拦下了。
一十七人显然已有预备,其中向来细致的渔竟是开口了。
“君之暴政,恕吾辈直言不敬。”
于是乎,从大衣中取出一个薄本,A4纸大小,二十几页每本。
只见渔一一走到几人面前,每人竟都从大衣中取出了同样的薄本,每人都有两本,渔也将身上剩的一本拿出来,一齐呈给了安绯然。
安绯然见他们都纷纷坐下,知晓是要等她出结果的,于是便翻开来看,里面尽是檄[xí]文,颇有记录色彩。
这些显然是分着的,每本中叙述一件事,条理极其清晰,论据充实,语气婉转而不失气度。
安绯然看得很慢:
长生一十七年,血池开启,民不聊生,零城万里荒芜,硝烟弥漫。
长生七十八年,祸灾免去,人才凋零,血池不作祭祀,统治者实施改革,以血池作选拔之地,百人得一人,宁弃数百,只为一人。
长生一零六年,令遭推翻,新王登基,寻令之墓无迹,大怒,召百人,又寻之。
长生一三五年,百人中仅得一十九人,告知新王玖寻得令之墓,玖大喜,亲自探墓。
长生一四五年,一十七人携玖归,另带一人,称是墓中守人,余两人均无迹。
长生一四六年,玖驾崩,长子戎登基,下令封锁令王墓。
长生一九六年,戎让位末子鲤,鲤实施大规模改革。
长生二零三年,零城东南爆发大规模起义,鲤被推翻,起义首领谟[mó]被推举为王。
长生二零四年,谟病逝,心腹檩[lǐn]登基。
长生二二四年,檩私访遭暗杀,暗党动乱,人心惶惶,皇族遭推翻,各地首领竞相对锋,各不相让,战乱终无止境,胜者王,败者寇,零城再无安宁,亦再无动荡。
这是三十四本檄文中的大致时间范围,自然,也有长生七一九年关于安绯然夏景康安定零城,更名之事,更有长生七一四年血池开启,‘HM’横行之事。
零城是E城的原名,不知从何而来,只知是取自‘归零’,有万物宿主之义,但并未完全遭到取缔,零城的名号还是在的。
安绯然皱着眉,冷声道:
“易主并非小事,可是你们说了算的?”
逖冷笑一声:
“我们的主子自古便是小洛子,你又算是哪里冒出来的青葱?”
安绯然先前便听过逖毒舌,这次闻言暗叹果真是名不虚传,怎就没进了外交部?
“那是我血缘兄长,他交位予我,便是信我,今日你们来闹,是将他放在眼里了?”
安绯然不懂那些骂人的狠话,顶多一个“妈卖批”算了[liǎo],但论起说教,她又何尝落人之后?
“你可莫要拿着小洛子来挡子弹,他是造了谁的孽?平日里有事不见你上前议着,这里要逼你让位,急坏了?去你的妈卖批沙比。”
安绯然一听,不说了,她早已坐直了身子,眸中森寒,冰碴簌簌地落。
天有些阴,外面惊雷滚滚,内里寂静如斯,幸而宣室——暂且称它宣室罢,它年份久远,却迟迟未有题名。
幸而宣室未有窗子,只是门未掩严,有些闷雷声响了进来。
“要易主,是么?”
许久,安绯然鬼魅般的声音伴着雷声响起。
“是。”
“那好,自古帝王家,龙脉不相传,尔等有心,我便不再多言,后面的事情,你们自行掂量。”
言罢,安绯然拂袖离去,径直自一行人身旁出了宣室,墨郁和瑧早已站在一行人身后,默默观望全场,未有阻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