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耐心地等一阵,不会太久的,不会。”他握紧拳头,神色却愈发温柔。
装有环月的千年寒玉被端木宇埋在了枯树下,每天,他都会一个人站在这,和环月诉说衷肠。
在他心里,环月没有死。而他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复活环月。
只是他不知,在他与环月“诉说”时,在村口等待的舒兰正往这边张望,冰冷的双眸忽然闪过一丝悲哀、同情之色。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长生不老药,如果端木宇知道这个真相,他会怎样?
只不过他比她要幸福一点,毕竟他还怀有美好的梦想,纵然这个梦想是残酷的。
而她一生的目标,却仅是完成天岚的愿望,做完这些,她便会随天岚而去。
奈何桥前,再不饮孟婆汤。天岚,若有来生,我一定再寻你!
清寒的风吹来,衣衫飞扬,青丝更似她的心绪一般,飞舞不止。
约莫半个时辰后,端木宇策马而来,却仍频频回望,眉宇间有一丝不舍和惆怅。
舒兰转过头,神色恢复冷漠,一扬鞭子,马蹄溅起一路尘烟。端木宇随即驱马追上。
就在他们离去不久的时候,一旁的草丛忽然 作响,似有庞大的东西卷过。透过稀疏的草丛,赫然是一头狰狞的巨蟒。
这巨蟒自然就是白云蟒,此时它扬起巨头,不停地嗅着空气中的气味,然后朝舒兰和端木宇离去的方向紧追而去。
舒兰性子冷漠,寡言少语,端木宇则因远离环月,心情低落,因此话也不多。
一路上,两人基本上没什么交谈,不过两人的速度却非常惊人。
尘烟滚滚,当官道尽头出现一座小镇时,端木宇终于打破沉寂,放缓速度:“舒兰姑娘,前面就是云霞镇,不如我们今夜就在这里留宿,可好?”
舒兰点点头,虽然她很想早一点到达楼兰镇,不过人可以硬撑,马匹却是要休息的。
况且,他们在楼兰镇,说不准还要带上一阵,等待顾长歌,因此也并不十分急于赶路。
一路奔波后,端木宇的心情不再那么低落,他指着前面小镇,道:“舒兰姑娘,你知道这云霞镇之名是怎么来的吗?”
恰好这时,日落西山,云霞镇上空霞光四射,将整个小镇笼罩其中,显得瑰丽迷幻。
金色霞光流转而下,小镇仿佛披上了一件五光十色的衣衫,美轮美奂。即便是性子清冷的舒兰,此时也不由露出一些暖色。
她瞥了端木宇一眼,淡然不语,其眼神却回答了端木宇的问题。
云霞镇,顾名思义,就是因为其云霞,才命名的。
“舒兰姑娘错了,这云霞镇之名并不是因为天空云彩,而是取自一个普通的女子,她的名字便叫作云霞。”端木宇笑了笑,答道。
他放缓速度,抬起头,双眸被绚烂的云光染红,似是在追忆这个故事。
舒兰却将望向云霞的目光收回,声音淡然冷漠:“如果这个故事是一个悲剧,不讲也罢。”
端木宇一怔,随即露出苦笑之色,问:“这的确是一个悲剧故事,让人叹息,想必你听说过。不过,你知道吗,云霞镇又被人称作爱情之镇?”
说到这,端木宇目光露出奇异之色,望着着云霞的目光渐渐变得激动起来:“想不到去瀚海沙漠经过的第一个地方,便是云霞镇。是不是上天怜我和环月,所以给出这样的预示。”
端木宇的话听起来有些荒诞,不过在这个年代很正常。况且端木宇曾是一国之君,越是高位者,越会在意这种神秘莫测的东西。因此宫中有很多祭司,专门为端木宇等人占卜预算。
“云霞……”舒兰却没有理会端木琉的话,双眉轻轻锁在一起,眸中闪过一丝凄寒,“看似灿烂无比,却最终要归于黑暗。爱情,便是如此吗?”
听到舒兰自言自语,端木宇一愣,不过舒兰说的实在太轻,他并没有听清楚,便问:“什么?”
舒兰却一扬鞭,马蹄翻飞,迅速朝云霞镇奔去。
端木宇摇头苦笑,为顾长歌叹息。他和舒兰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了,可是她的心,却冷若寒冰。
原本想借云霞镇的故事,给舒兰开导开导,现在看来……顾长歌啊,顾长歌,想要打动舒兰,看来难于登天。摇摇头,端木宇纵马追去。
两人进入云霞镇不久,太阳终于坠入西山,漫天的云霞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寒的黑夜。
云霞镇里燃起一支支烛光,恍若夜空中的星点,给清寒的春夜增添了几分暖色。
“嗡――”官道上空忽然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像是有蜜蜂般的昆虫掠过。
站在树梢的一只猫头鹰,听到那个声响时候,头颅一转,而后张开翅膀,飞一般地朝官道扑去。
只见一道白点,远远地朝这边射来。猫头鹰把握的时机恰到好处,刚好拦在白点前面。
大嘴一张,一口将那头倒霉的虫子吞掉。然而还没等猫头鹰飞回枝头,它的身体忽然一颤,后颅射出一个白点,正是先前被吞掉的虫子。
“啪――”猫头鹰摔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而那白点,闪电般地飞入了云霞镇。
白虫飞进云霞镇时,远在京城与大儒交谈的石大师,神色微微一变,白虫由他心血喂养,虽相隔百里,但仍能清晰地感应到白虫。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呢?”石大师淡淡一笑,问道。
身前的一名老者,面色儒雅,此时略微思索一下,答道:“这是道家思想,我们儒家信奉的是中庸之道,损或者补,都不取。”
“不损,不补?”石大师再问。
老者坚定地点点头,儒家思想核心便是不进不退,不温不火的中庸之道。
石大师眸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他与京城多名大儒交谈,其他几位都徒有虚名,只有这位还勉强能与他论道。
“若有人欺你,诓你,夺你气运,你还会不损不补吗?”石大师微笑着,心神却掠过一丝杀机,遥遥操控百里之外的白虫。
难得遇到一位入得了眼的大儒,石大师并未立即赶往云霞镇,诛杀那名凶手,而是用某种诡异的手段,驱使白虫攻敌。
这白虫看似弱小,却是南疆毒虫之首,名为玄晶虫。速度诡异快绝,身体更是蕴有剧毒,一旦咬上一口,可瞬间夺人性命。
当然单单凭这些,还不足以成为南疆毒虫之首,它最可怕的地方是可以驱使数里之内的毒虫蛇蚁,为它所用!
正因为玄晶虫如此强悍,石大师这才放心让它对付杀死柳先生的凶手,在他看来,即便玄晶虫不能完成任务,全身而退不成问题。
相隔百里的玄晶虫,此时正趴在一间客栈的窗户上,翅翼收敛,一副慵懒地样子,但细小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屋子里。
屋内,舒兰正端坐于桌前,双手摆弄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桌子上则堆地满满。
这些东西都是她叫端木宇准备的,此行瀚海沙漠,凶险颇多,她必须做好充足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所准备的东西涉猎广泛,有些是盗墓常用的工具。比如她画出图纸,端木宇令人打造的军铲,还有一种有特殊材料制成的绳索,甚至还有一盏奇异的油灯,能在缺少氧气的地下寝陵保持灯火不灭。
当然,其中威力最大的自然还是炸药,这些天,舒兰已经连续赶制了很多。
正当她专心忙碌的时候,心头突然一颤,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遍布全身,这种异常灵敏的预感,只有经历无数生死之险的人才会拥有。
双手停下,一手已按在了一旁的剑柄上,双眸冷光闪过,神色却平静无波,表面上看似毫无察觉。
就在这时,趴在窗口的玄晶虫收到石大师的命令,双翅张开,空中传来一阵阵低微的“嗡嗡”声。
玄晶虫的震翅声刚刚响起,舒兰豁然转头,清冷的目光朝玄晶虫这边望来。
别说是玄晶虫的振翅声,就算现代的狙击枪声,舒兰都能分辨的出。因此玄晶虫一有异动,便立刻被舒兰发现。
玄晶虫的速度非常快,只短短一瞬就破开窗户,直射舒兰而来,小小的嘴巴张开,泛起一抹诡异的蓝光。
玄晶虫的速度快的惊人,但对舒兰来说,却还是不够。毕竟在她全神贯注下,连子弹都能躲过的。
抬手,短剑闪电般地刺出,锋利的剑尖准确无误地刺中激射而来的玄晶虫。
“嗡――”空中的振翅声大响,玄晶虫在舒兰的一击下,身体斜飞出去,眨眼逃遁到窗外。
舒兰没有追击,目光落在剑尖上,只见剑尖顶端竟有几个裂口,像是被蚂蚁啃噬一般,裂口处更是泛起淡淡的蓝光。
没死?
略微皱一下眉,眉宇间的煞气变得浓烈无比,冷眸扫向窗外。
这些人,还不肯放过她吗?
也好,来一个,她杀一个,来百个,她杀百个。直至杀到对方胆寒为止!
“嗡――”
玄晶虫盘旋在窗外,身体颤抖不已,细小的眼睛闪烁出凶戾的光芒。虽说它的身体坚硬逾铁,不过舒兰那一剑并不好受。
玄晶虫智慧很低,但也知道屋里这个人并不好对付。它在空中盘旋飞绕,虫体突然鼓起,如同一个圆球。
它细小的嘴巴慢慢张开,接着一阵尖锐的声音陡然划破夜空,竟比夜鸟的鸣叫声还要响亮。
玄晶虫鸣叫后,膨胀的身体迅速干瘪下来,身上的气势弱了几分,显然刚才的鸣叫,耗费了它不少力量。
舒兰站在屋内,皱了皱眉,这种凶戾的小虫,她从未见过,对方派它来刺杀她,手段绝不仅仅只有这些。
它鸣叫,是在呼唤同伴?
如果上百只这种小虫,即便是她,应付起来也很困难。眸中冷光一闪,舒兰已经抓起桌上一把银色的小弓,手扣弓箭,搭在箭弦上。
她的弓箭很特殊,弓箭前端并不是箭镞,而是一个小圆球。这是舒兰特意改造的烈火弓。
一旦开弓,烈火箭与空气摩擦,便会产生热量,从而引起巨大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