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动?”卡缪皱眉。
梁依依点头,使用学术词汇:“就是他们所说的,临界状态?”
卡缪明白了,这对他来说,很容易。
他已经停滞不前八年了,这实验室中的每一缕数据与能量,都见证过他的暴怒和绝望。他的停顿时间之长,已经让兄长沃尔夫都逐渐对他丧失防备的兴趣,逐渐放松,慢慢遗忘,说不定他就这样沉寂于学校,连竞争的资格都丧失,不再有星河瀚海,不再有重返辉光十字军的希望……
卡缪闭上眼。
实验室中的所有屏幕突然开始闪烁,在墙角处静默的机器人同时行动,楼下的大线圈爆出明黄色的电弧光,卡缪的学生们惊愕地面面相觑,眼看着成排的设备与多屏电脑一一启动,卡缪带着些许怒意的精神撼动上达云霄、辐射开来,几乎连寻找归途的鸟都要被他干扰磁场……
梁依依惊讶地看着卡缪的额头冒出薄汗,而且,而且他的耳朵、耳朵、他的耳朵竟然变尖了!变尖了变尖了变尖了!
卡缪睁开眼,露出了不太明显的紫色重瞳,说:“过来。”
梁依依现在特别难受,她觉得她简直遭遇了人生中的一个特大难题,卡缪上将实在是好香,好香,太香了,浑身散发着极其丰沛的好吃感,但是她不能吃啊,不能那么不礼貌,要克制。但另一方面,卡缪变化的耳朵和眼睛又一直在吸引梁依依的好奇视线,想不看都忍不住。唉,真是个不能吃的诱惑。
所以卡缪一招呼,她就跟小媳妇上轿似的,扭捏地走过去说:“老师我给你‘模拟’一下第一步,表演怎么找出泉眼吧。”她不吃,她就闻闻。
卡缪的耳朵有点嗡鸣,没注意她说什么。
梁依依踮起脚,不敢靠太近,手微微攀在卡缪的臂弯处尽力维持平衡,耸起鼻子嗅了嗅他的锁骨。
卡缪浑身一僵,鸡皮疙瘩在她的鼻息下起了一路,他忍住头部的胀痛问:“你在做什么?”
“闻啊——虽然只要接触都可以吸收一些,但只有找到‘泉眼’才能凝聚出来。它们有很多很多,也很暴躁,到处横冲直撞的,只有凝聚一下才肯出来啊……。”梁依依水平有限,形容不好,只好这样似是而非地解释。
卡缪不知道梁依依吸取能量的具体方式,但他显然无法接受她的举动,他将梁依依拨开一些,非常抗拒地说:“你直接使用能力,不要有多余动作。”在他的认知里,梁依依吸收能量应该有一个具象化的能力,而不是这种莫名其妙地抽象行为。
梁依依摆手说:“不行不行,颜钧说了,不能这么对你使用。我也觉得这不合适。”
卡缪的头是越来越胀了……原来是颜钧,看来即便他们“谈妥”了,也远远没有达成应有的“默契”。他撑起眼帘看了梁依依一眼,如果她再拖延下去,他将不得不去打一针遏制药剂……真是麻烦。卡缪喉头一动,声音干涩地说:“你看着我。”
梁依依听话抬头。
为了让她彻底放松、暂时忘记颜钧的告诫,他不得不对她进行一次软性精神诱导,一次催眠。
卡缪低头盯着梁依依,用叠音复杂的通用语,低沉婉转、有如气声地对她说话,由于靠的近,梁依依几乎能感受到他的胸腔共鸣。
“……遵循你的本心,放轻松,做想做的事,做应该做的事……就在现在……。”
与颜钧擅长实体操纵不同,拉瓦德家族擅长能量数据化操纵,其中的翘楚就是卡缪。在卡缪的世界,一切都可分解拟态为数据,包括声音,包括电磁,包括细胞间的化学反应,包括脑皮层的电流交换,物质和信息不过都是一堆数据组成。
在这样的催眠过程中,他就像一台调制解调器,能够将声音拟态分解为“0”和“1”的数据,通过声音的传输附加β能量,让数据信息侵入对方脑皮层,诱导脑细胞的信息交换,进而影响思维,这是一种不强势的软性诱导,如果对方的大脑活动更强势更兴奋一些,便可能失效,好处是不会伤害大脑。
梁依依盯着那双深邃迷人的暗紫色重瞳,听着他在耳边娓娓诉说,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觉得他说的太对了,不管他说的是什么,总之就是太对了……
“所以现在,来展示你吸取能量的能力……。”此时的卡缪完全不知道,他会解放出一个什么样的梁依依,如果上天能够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但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
卡缪的话音刚落,梁依依就眼神闪亮地郑重点头,然后虎虎生风、幸福无比地抱住了卡缪的腰,一头埋进了他怀里……
卡缪突遭袭击,眼睛睁大,震惊得快要凝固了,等他僵硬地回过神来,梁依依已经在认真地解他的扣子了。
卡缪震惊地推开她,难以置信地沉声喝斥道:“你在做什么?!”
“解开啊,解开才好办事啊!”梁依依好心急。
卡缪觉得大脑咯噔了一下,完全无法理解这个胡说八道肆意妄为的学生,他大脑本来就乱,梁依依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让他更加胀痛。他抚着额头,实在无法忍耐这暴动的难受感觉了……他准备转身去拿药剂,梁依依却好焦急地跟了上来,无措地抓着他的手一路追着他,从裙兜里拿出一包妙干脆,急的要哭了说:“这个给你吃,你给我吃,好不好?这个给你吃,可好吃了!”说完不等卡缪答复,就把妙干脆塞进他的制服口袋里,然后追上前,踮起脚尖两手一环圈住他的脖子,用脸颊挨着他的脸紧密地蹭起来……
喵……好舒服……
实验室内,电脑“艾普斯”依然在尽忠职守地拍摄着一切“实验记录”,多机位多角度,长焦远景及聚焦近景。在它的镜头中,一贯受人敬仰、威严超然的卡缪上将表情石化,被娇小力弱的实验对象紧紧地环抱着脖颈,由于主人卡缪实在过于高大,宽厚的肩背将实验对象挡得很严,艾普斯只好360°无死角循环拍摄。
镜头中,实验对象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主人卡缪那如同刀削斧刻的英俊脸庞,嘴里嘟囔着“猪头肉、大西瓜”之类让人费解的词,另一只手灵巧地探进了卡缪上将整洁的白大褂之间,从严严实实的制服底部钻了进去,向上探索……
卡缪二十九年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已经破碎了,他感觉到了来到他腰腹的手,他知道自己的腹肌紧绷得就要裂开,但他却没有遵循自己的本能将梁依依一把掀开,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镇定和舒缓……
她确实在吸取,临界态下暴走而无法宣泄的能量。
这宝贵的作用,竟然要以接触的方式实现。
在梁依依无意识地、坚持不懈地努力下,卡缪的白大褂已经落地,上将的军装也被解开,衬衣被揉得一团糟,只剩中央一粒纽扣还坚持纠结在一起坚守岗位,梁依依嘴里咿咿呀呀地嘀咕着,专心致志地埋头“工作”,她现在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捏捏拍拍毫无压力,碰一碰尖耳朵什么的真是信手拈来,小小地咬一口“巧克力小排”也木有问题,反正这道菜已经石化僵硬,不知道抗拒了。
嗯,真好真好。梁依依双手螺旋起伏,凝聚出一颗吉烈鸟蛋大小的黯淡光球,捧在手心叹息地欣赏了一会儿,幸福感特别强烈,嘴里嘀咕着“这颗跟以往的味道不同哦”,啊呜一口吃掉。
卡缪眼帘微垂,脸色青黑,面部肌肉僵硬,麻木地看着梁依依吃掉那颗诡异的球,麻木地看着她兴高采烈地捏着裙摆开始转圈,麻木地伸出手搭在自己衬衣领口,一颗一颗地把扣子扣回去,直到身上再没有一丝不该露出的部分,军装的领口重新扣到了最后一粒,白褂的褶皱被一一抹平,披挂完整,一丝不苟,他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沉郁地问艾普斯:“记录怎么样?”
刷拉——艾普斯的投影再次出现,报告道:“多维能量曲线记录完整,动作矢量记录完整,复合生物场情况记录完整,情绪及激素指标记录完整,精神波动记录完整,β能量虹化图记录完整,全部实验过程拍摄完整……。”
“最后那一项删了。”卡缪突然脸色黑了不止一个级别,紧抿唇瓣,下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