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影青转身离去,却并未远走,只是躲在一小巷中,将眼泪拭了又拭方才状若无事地回了家。她方才一气之下想与秦大娘理论,但现在细想想,就算是理论自己又能说些什么?争辩自己没有勾引秦岳?只怕是越描越黑。
何况,秦大娘只是担心秦岳罢了,隐隐地她还有些羡慕秦岳,有这么一个为自己哭为自己奔走的娘亲,而她只有自己。
苏影青踏着沉重的步子回了家,几个泥瓦匠正在她家中整治,见她进来,便问了声好,又继续做着。苏影青也打叠起精神来,到厨房烧水为众人备上。
正在灶下烧火,门口的光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她抬头一看,竟是何崇江,她唤了声:“何伯。”便低头静静烧着火。何崇江尴尬地咳了两声,说道:“苏丫头,你别怨秦大娘,今日是老头子多事了。秦家娘子平时很厚道的,今日那是她急着了,所以口不择言,你别怨她。”
苏影青低下头,微摇了摇,说道:“我并没什么怨恨的意思,何伯你放心。”何伯见她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也不好多说,只得叹了口气,背着手回了自己的家。秦岳这愣小子的事他也操心不了太多,只看秦大娘的意思罢了。
只是些修修补补的活计,人手又多,只一个下午便完工了,苏影青谢过了泥瓦匠,又将门关好。院中只剩下了自己,绷了很久的心弦仿佛一下松开了,苏影青拖出一把竹椅静静地坐在院中出神,直到日落月升。
翌日清晨,苏影青照样开了院门往肉铺走去,她昨晚已经想得很清楚,昨日之事街上有许多人看到,自己若是呆在家中不出门,同样会引人议论,倒不如该做什么做什么罢了。更何况刘贵已经离开了青阳镇,自己应该无需担心了。只是她多了个心眼儿,唤上了将军跟着,又在篮子里放了把剔骨尖刀。
称肉的当口并未发生何事,苏影青松了口气,但并未放松警惕。果不其然,刚转过了街角,到了个僻静地方,路边便跳出一人一狗,笑称道:“小娘子。”
苏影青定睛一看,果然是关二毛和他那条瘦狗。苏影青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站到了将军身边,问道:“你有何事?”
关二毛“呵呵”笑了两声,涎着脸要贴上来:“小娘子为何一见我就跑?难道咱们是宿世的因缘,你见了我就害臊?”苏影青柳眉一竖,扬声道:“休要浑说!你别过来,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将军也扎开步子,咬着牙望着那只瘦狗低低地吠着,喉头滚出了警告的低吼声。
“我怕呀,我怕死了。”关二毛嬉笑着,他压根没把这警告放在心上,一个小娘子罢了,也不过娇滴滴叫上两声抓上两下,至多掴上两掌,还能作甚?他把脸伸过去,笑着说:“来,向着这里招呼,别心疼。”便要伸出手去握小娘子的素手。
“啪”一声,一大块黏糊糊的东西糊到了脸上。关二毛被这劲道一下打了个趔趄,把脸上那东西扒下来一看,居然是一大块肥肉,还带着血丝。苏影青这肉一砸过去,却并没借势便跑,她知道,这等地痞无赖若是你跑了,他必定还会心之念之,纠缠不休,难道自己又去寻林子敬帮忙?靠着他人能得几时好?苏影青下了决心今日先教训关二毛一顿再说。
“啧啧啧,哪来这么大气啊,这么大块肉也往人脸上砸。难道是小娘子送与我下酒的?”关二毛也没生气,顺手将肉揣入了怀中。苏影青看着那肉放进油叽叽的衣服,心头一阵发呕。
见着关二毛又要贴上来,苏影青唤了一声“将军,上!”将军早已蓄势待发,狠盯着那关二毛与瘦狗,只是主人没有发话,它便一直绷着劲立在那儿警惕着。听到这一声“上”,将军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奔了出去,一口叼在关二毛腿上,犬牙交错了一下,却不恋战又松开了口,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关二毛一声痛嚎,捧着腿倒在地上,他怪叫了一声:“三皮子给我上!咬死那畜生。”被叫做三皮子的瘦狗“呜汪”一声,牙间发出威胁的声音,伏低了上身,作势欲扑。将军此时眼中也现出了凶光,磨着牙,等到三皮子扑到自己跟前时,却闪了一下,晃过了三皮子的扑咬,一口咬在三皮子的脖颈上。
这一口咬住,三皮子发出了痛苦的嚎叫,激起了一点凶性,四只脚爪乱踢,回过头去咬将军,却怎么也咬不到,便一个滚滚在地上,想用脚爪子踢开它。将军虽然斗争经验算不上丰富,但这狗品种本就凶悍,三皮子这番挣扎更是惹得它发了狠,咬住了脖颈丝毫也不放松,一只爪子更是踩在了那狗的肚皮上让它起身也起不了。
苏影青却并未留意将军那边,她从篮子的肉中抽出一把剔骨尖刀,拎着刀走近了关二毛。此时关二毛还在地上痛嚎,一边看着两只狗儿咬架,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叫着痛,并未留心苏影青过来。
突然,他头皮一紧,脖子一凉,一把尖刀搁在了他的脖子上。苏影青一只手揪着关二毛的发髻,另一只手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厉声说道:“你想要骚扰我,就先问问我手里的这把刀答应不答应。”手下用劲,将刀子一分分地压紧,直到压破了皮肤,血花也从刀痕中绽了出来。
关二毛没想到苏影青这般凶悍,竟然使出了刀子,忙叫道:“别别别,姑奶奶饶了我,我什么也没做,我马上滚马上滚。”苏影青“哼”了一声,说道:“还不唤住你那条狗!”
关二毛忙唤“三皮子,停下停下”,但此时将军占了上风,哪是他喊停便能停下的。关二毛哀求道:“姑奶奶,你那狗快咬死我那狗了,我唤不住啊。”便说他边寻着机会,他只是假作害怕罢了,哪会这么容易就服帖。见苏影青刀子似乎松了一分,他便将头往后一仰,手肘往后一击,想借机挣脱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