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筝见林子敬的手在桌上握了又握,一副紧张模样,有些诧异,弟弟几年来从未对家人说过自己不娶亲的原因,难道今日他打算说了?只是为何他如此紧张?
终于,林子敬开口说道:“师兄说……说我练的功夫……若是不近女色则进益更快,待到二十四岁上便可破戒。”
林宝筝听得此话,差点厥过去,弟弟居然是为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理由便至今未曾娶妻,甚至连个侍寝的丫鬟都无,她一下站起身来,又气又怒道:“你是笨蛋吗?这种理由你也能信?陈东洲告诉你的对吧,我让知循找他对质去!”
林子敬已料到她的反应,将姐姐拦住说道:“师兄纵然为人不拘小节,但这等事他是不会与我开玩笑的。此事我当年已求证过师父,师父将利弊与我分说后便让我自行选择,就算我不这样做也可练武,只是进益不如那般大罢了。”
他当年不过十几岁,从小在美人窝里长大,平日里与丫鬟们也免不了言辞轻薄一些,听得师兄如此说后,闷了一日一夜还是觉得练武重要,只是心中仍有些别扭,嘉兰便是那时爬了他的床惹来被逐的后果。只是当年的林子敬毕竟是青涩少年,如此原因自然与家人说不出口,只是一味拒绝表现得桀骜不驯罢了,惹得林家夫妇当年平白生了不少闷气。
林宝筝听了瞪了他一眼,用手指戳着他的眉间道:“你啊你,学了工夫就忘了爹娘对吧?”
林子敬呲牙一笑,白晃晃的牙露了出来,讨好地笑:“没有的事,再说弟弟我现在的功夫已经得师父的八成,大大超过陈师兄了。”
林宝筝横了他一眼道:“你的意思是没多久可以娶媳妇了是吧?”
“早着呢,早着呢。”林子敬干笑道,又向林宝筝讨饶道,“大姐可别把此事告诉爹娘和姐夫,此事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你还做得出,你可真是……”
林宝筝叹了口气,仍在石桌旁坐下,招手让林子敬过来坐下。
“弟弟,那姑娘的事你可告诉我了吧?”
林子敬沉吟了一会儿,便道:“我没告诉爹娘只是因为与那姑娘的相识经过涉及到我的差事,我怕爹娘担心所以不便说罢了。”
“哦,你的差事?”林宝筝便笑道,“好来,你的肉脚可让我抓住了。若你不说,我自会让知循上知州衙门打听去。”林宝筝笑盈盈地看着林子敬。
林子敬对大姐的决断和行动力自然是知道的,他既已说出一半,自然也不会说一半留一半,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苏影青之事说了出来。只是没有说出她的名字与住处罢了,毕竟现在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什么都还未对苏姑娘说过,若是被大姐寻上门去,岂不扰了她。
林宝筝仔细听着林子敬的话,待他说完后方细细问了那姑娘的家世、身家、打扮诸事。林子敬对这些事并未曾太留意,却也耐着性子说了自己所知道的。
林宝筝细想了会儿,便道:“这姑娘你若喜欢便留意着,将来你成亲后便可以纳了。她的家世不足以嫁入林家。”
林子敬默了一下,他大约也知道自家不可能娶苏影青为妻,心下模糊地也只是将她当做红颜知己罢了,只不知苏影青是否能接受,能否接受自己的爱慕?能否接受自己纳她为妾?
林宝筝见他闭口不语,以为那姑娘竟将他诓住了,妄想做林家主母,心下不免有些气恼。弟弟虽然在外历练得多,但与姑娘家打的交道却少,更别说下层人往上爬的欲望他更不明白。有些姑娘就是不掂量自己的斤两,妄想飞上枝头作凤凰,难道这个姑娘便是如此?说不得自己要把好这一关。
林宝筝正要给弟弟当头一棒,却听到他开口说道:“其实我还未向那姑娘剖明心意,只是自家想想罢了。”又苦笑了一下道,“说不定人家根本看不上我。”
林宝筝冷笑一声,说道:“林家虽不是什么大户,却也算得上邺城头等的人家。你这番情状说不定便被人家看在眼里,只是你自己傻乎乎地不知道罢了,欲擒故纵懂吧?”心下对那姑娘生了几分恶感。
林子敬回想起苏影青对自己自然随和的态度,淡淡的笑脸,坚定地摇摇头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林宝筝望天叹了口气,小弟在男人堆里呆傻了,姑娘见得太少,倒生成了个痴情种子,这该如何是好。当下也不与林子敬多废话,决定回去与谢知循商量商量该如何做。
林子敬见大姐走了,也松了口气,决定在家再待两天便赶紧回衙门,省得整日里遭家人盘问。
林宝筝回到自己出嫁前住的小院,便见谢知循坐在廊下,手上抓着一本账本看得正起劲,几名丫鬟站立在旁环伺。谢知循听到有人进来,抬眼一看是自家娘子,便问道:“娘子,可是将子敬给震住了?”
林宝筝眼波流转轻瞪了他一眼:“什么震住啊?多难听,我不过与弟弟恳谈了一番罢了。”又示意两边的丫鬟走开,自己舒展了一下身子坐在谢知循旁边。谢知循赶紧给她递上茶水,说道:“娘子出马自然是能手到擒来,只是你莫要将子敬盯得太紧。”
“他是我弟弟,又不是我家仆佣,我干嘛要盯得太紧?不过是担心他为人所骗,一时糊涂罢了。”又轻轻将手在谢知循手背划着,轻声说道,“我已是谢家人,怎会过多干涉林家的事,待明日我们便回谢府,我也想涵儿了。”
谢知循哪里不知林宝筝是在哄自己,偏他还吃这一套,当下也放柔了语气,说道:“娘子,你若想在娘家多住几日,便多住几日吧。刚才家中送来消息,涵儿身体已经大愈不要紧了。”
林宝筝抿嘴一笑,还是轻摇了摇头,今日已将弟弟逼问得差不多了,想要知道其他的消息还是得自己想法子,向陈东洲打听也好,青阳镇上打听也罢,总得要回了谢府才便于想法子,毕竟自己的人手现在多在谢府。
林宝筝便与谢知循说了林子敬的事,只是瞒过了练武需不近女色之事,这事忒惹人笑了。谢知循听了这些事便道:“不过是子敬喜欢的女子罢了,听上去人品也不错,若是没什么问题,你们也不必多插手,让子敬自己做主好了。一个妾室哪需要多留意?”
“是呀,凡是喜欢的都纳为妾好了。要不我回去看看你喜欢哪个女子?”林宝筝咬着字句,在谢知循手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谢知循咳了两声,假作没听到,端起茶掩饰着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