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老宅位于青阳镇西侧,因谢家老爷子那一辈搬至邺城做生意,老宅便由留下的管家打理,因谢家祠堂也在镇上,逢年过节谢家人也会回来住住,最近两年谢老爷子与谢老夫人更是频繁回到老宅,青阳人便隐隐在私下流传说邺城谢家的当家人要回青阳了,青阳的物价也因此有了点上扬的趋向。
谢家祖上与林家一样本是小地主,只是谢老爷子年轻时因年景不好家业有些中落故卖了些田地到邺城从商。他从商倒也没甚妙招,只是师从白圭循规蹈矩罢了。他利用在经营田庄的过程中学会的本事,看天时,测年景,依四时之变而调整自己的生意,粮食丰收则经营丝绸瓷器囤积粮食,蚕茧丰收则售卖粮食又囤积蚕丝。他从不经营珠宝玉器之类的贵重商品,只是经营平民百姓常用的东西,薄利多销,如此竟然挣下了一份偌大的家业。
谢老爷子虽有老妻娇妾,膝下却仅有老妻育下的两子,大儿子谢成达魄力不足,守成却是有余的,为人敦厚,育有二子一女,为谢知义、谢知循与谢南歌。二儿子与谢老爷子年轻时颇为相似,但一次外出走商的过程中,却被匪人所劫,伤势难治回家后不久就去世了。谢家二奶奶正怀着谢知行,气急伤心之下早产,人也没能撑过去,故谢知行一出生便父母双亡。谢老爷子与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伤心欲绝之余不免对谢知行多加了三分的溺爱。
谢大奶奶那时刚生下谢知循不久,也可怜谢知行孤苦,便将他接过来一同放在膝下抚育,因此对于谢知行来说,大伯大娘亦是爹娘。只是老年人不免偏疼小儿孙一些,谢知行从小就得到了爷奶的更多偏爱,性子多少骄纵了些。
谢知行走到谢家老宅,家中早有仆人候在那里,迎上来将谢知行拥了进去。谢老爷子与谢老夫人在堂上坐着,谢成达与夫人秦氏坐在堂下,谢知循夫妇与谢南歌三人坐在谢家夫妇下首。谢知行踏进大厅,与众人行了礼便到下首坐下。
“知行,你刚才到哪儿去了?怎么也不随我们一起走?”谢老太太开口问道。
“呵呵,我看见了紫荆仙子,去跟她打了个招呼。”谢知行颇没正形地回答道。谢家众人没人信他的话,以为他又在说笑,谢南歌忍不住笑起来:“三哥,紫荆仙子是什么样貌?怎么别人没看到就你看到了?可是瞧上你了?”秦氏瞪了南歌一眼,说道:“怎么说话的?没遮没掩的,哪像个女孩子?”谢南歌嘻嘻一笑,偎到秦氏肩上撒娇。
谢知行一向疼这个妹子,浑不在意,只笑说道:“这紫荆仙子明眸善睐,身姿卓然,只是打扮简朴,那些凡夫俗子怎能发现仙子?只有你三哥我这眼睛才能发现仙子芳踪。”说着又显出一副自得的形态。
大家自然将他的话当做了说笑,谢知行也不在意,苏影青之事他心头有很多疑问,自然不会说出来告诉众人,只是说出来博大家一笑罢了。
谢成达又向爹娘禀道:“刚才我接到驿道传来的消息,说是知义他已经将商队带至嘉木,一路顺利,在嘉木的商行业务也已经展开了。过不了几日,知义便能回来了。”又说了些谢知义在嘉木的行事。谢老爷子对这个打理谢家商行的大孙子也一向很是看重,听得嘉木诸事顺遂也很是满意,不住点头。
众人都很关心外出月余的谢知义,便仔细听着谢成达的说话,只有谢知行眼底闪过了一丝阴霾,没有任何人发现。
“就是这个废物吗?一个纨绔公子哥而已,也值得我们兄弟出手?”
“谢家三公子啊!多肥的主!”
“公子,快逃!”
……
“逃得还挺快。躲哪儿去了?”
“若被大公子知道我们失手,怕是拿不到酬金了。”
“嘿,他还怕我们说出去呢。他若不给酬金,我就将此事暗告给谢家老爷子知道,嘿嘿。”
“你们两人少说废话!赶紧找人!”
“人家大公子出门在外,哪有把柄让你抓到,笨蛋!赶紧了事拿酬金闪人。”
……
“中了,中了,他跑不远,赶紧追上!”
“小子别跑,我非剁了你不可!”
……
那****得知谢老爷子要安排自己进商行学习,想到以后没什么时间游玩,便带着两个贴身小厮出城赏春,没料到路上便遇到劫匪。奇怪的是那些劫匪好像早就知道自己是谢家少爷,竟一意要将自己劫杀,自己幸得苏影青搭救逃得一命,两名小厮则一死一伤。
那日听到的匪人对话他回城后谁也没告诉,只是心底埋下了对大哥的一丝怀疑,难道真是大哥要自己的命?难道是为了爷爷要让自己进商行的事?只是大哥从小便对自己诸多关爱,兄弟感情可算深厚,即便是财帛动人心也不至如此才对……
苏影青曾说自己知道了追杀他的人的姓名,看来,还是得找到她问清才行,谢知行决定要盯紧苏影青,只是,她到底是人是妖?
苏影青回到家,给自己斟了一杯水喝着,她想着自己在古代生活的问题。自己的生活可以很简单,既不需要大鱼大肉也不需要什么奢侈品,生活上应该花不了多少钱,就算靠着那三百两银子过上一世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但人总归是要与别人交流的,自己若是天天呆在院子里关着不与别人交流来往,这样的生活又有什么意义?没有回到现代的机会,难道自己要天天数着日升日落过日子?
苏影青深呼一口气,将胸中块垒消弭了些。若是不甘寂寞,那么这几年内自己务必就要嫁人,嫁谁?自己没有娘家,没有家族,又能嫁到什么样的人?真想啊,真想有个孩子,有个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自己亲手将他或是她养大,或许自己就不会那么孤寂?为了孩子自己是否要放弃一些坚守,是否要接受相亲乃至于无爱的婚姻?或许自己应该主动点,不要被动地选择,至少要选择一个自己喜欢或者是顺眼的男人嫁了?
她的这番想法甚是惊世骇俗,若是被世人知道,当是人人侧目,个个惊呼,所以她也只敢将这番想法牢牢地埋在心底,不敢有丝毫外露,只是这番想法却在她心底扎下了根,慢慢地滋生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