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如此美貌婀娜的二嫂苦守空房,想到如此俊美倜傥的自己只能娶马脸马二小姐为妻,刘叔毓觉得无限的惆怅和忧伤。
为了把自己从这种不良情绪中解脱出来,刘叔毓决定出去约了好友逛逛瓦肆,喝喝酒赏赏花,快快活活过一日。
谁知道刚走出家门,刘叔毓就有了一场艳遇——一个身穿半旧粉红衣裙的貌美女郎,正守着一卷破席在路边哀哀哭泣,破席上用石头压着一张白纸,上书“卖身葬父”四个大字。
刘叔毓定睛一看,只见这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高挑,身段玲珑,美丽的杏眼流淌着眼泪,仿若带雨的梨花,清丽不可方物。
他顿时酥倒了,上前作了个揖,道:“姑娘孝道感天动地,令小生敬佩感叹,小生敢问这身价银子……。”
美貌姑娘娉娉袅袅对着刘叔毓福了福,含泪道:“妾身名唤红蕖,家遭横祸,无奈只得出此下策,银子不须多,能够葬了妾身父亲就行了……。”
刘叔毓心中喜不自胜,却做出慷慨激昂的样子,掏出银两买棺材买墓地,把红蕖的父亲给下葬了,然后喜气洋洋带着红蕖回了刘家庄园。
他独身一人出去,却带了个美貌丫鬟回家,对母亲方夫人他直说想要个丫鬟红袖添香,对父亲刘珙他声称扶危济困救弱女于水火,刘珙和方夫人当然很快就应允了。
这个叫红蕖的丫鬟,就成了刘叔毓的贴身丫鬟,专门在书房侍候。
当玫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以后了。
这日傍晚,缠缠绵绵下了十来天的秋雨好不容易停了,一抹夕阳从云层里露了出来,玫娘抱着小狐狸在院子里做针线,青槐在一边帮她缠线,美妮不知道溜到哪里玩去了。
玫娘做了一会儿针线,就有些疲累了,刚伸了个懒腰,就听得青槐在一边建议道:“夕阳正好,姑奶奶不如到花园里去逛逛,也好散散心!”
玫娘被她说动了,当下抱着小狐狸带着青槐出了秋香院——她太宠爱小狐狸了,白天到哪里都抱在怀里,舍不得让小狐狸走一步路;晚上睡觉也要抱着小狐狸,任着小狐狸往自己怀里钻;就算是洗澡,她也自己泡在一个浴桶里,旁边放着一个小木桶里面盛着小狐狸,洗完自己洗狐狸。
一主一仆外加一宠物一起在花园里逛了起来。
还没走多远,玫娘远远地就看到前面的牡丹亭里似乎有两个人,她眯眼一看,看到了一身蓝色缎袍的刘叔毓站在那里,不由心跳急速面红耳赤,脚却不停使唤地往牡丹亭方向而去。
愈走愈近,她这才看清刘叔毓手拿《苏学士词集》,正站在牡丹亭的栏杆前吟词。
这时候,青槐轻笑一声道:“咦?那不是三公子新买的丫鬟红蕖么?听说是专门给公子红袖添香夜读书用的啊!”
玫娘正在欲说还羞,猛听此话,忙注目望去,果然发现刘叔毓东侧站着一位亭亭玉立杏核眼樱桃口的粉衣红裙美人,正和刘叔毓亲密地靠在一起,嘴里吟唱着东坡学士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禁立刻呆住了,一颗少女芳心如同堕入无边的黑暗,再也找不到出路。
她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抱着小狐狸转身离开了。
青槐同小狐狸幽深的狐狸眼相视一看,青槐的嘴角弯了起来,小狐狸细长的狐狸眼也状似愉快地眯了起来。
玫娘回到秋香院,伤心之极,却又无话可说。
天逐渐黑了,那连绵的秋雨却又下了起来,滴滴答答打在瓦片上,更添凄清。
玫娘闷闷地在窗前枯坐,只觉得人家双双对对甜甜蜜蜜,而自己孤苦无依凄凉孤寒,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青槐见状,出了个主意道:“姑奶奶,现在已是深秋初冬时节,漫漫长夜苦寒难以消解,不如让大厨房弄两个小菜,热坛女儿红,热热的喝了,也好睡觉!”
玫娘闷声道:“院子里大厨房那些人,都是一双富贵眼,我没有银子打赏,哪里使得动她们……。”
她想起大嫂有大哥在,那个美貌丫鬟有三弟在,只有自己无依无靠,眼睛又是一酸。
青槐微笑:“姑奶奶,交给我好了!”
两刻钟之后,青槐果真用食盒装了两个玫娘爱吃的小菜,提着一坛烫好的女儿红回来了。
玫娘是不惯吃独食的,她让青槐和美妮陪着自己,吃吃喝喝,把一坛子女儿红全给喝完了。
玫娘不胜酒力,喝得烂醉。
美妮也喝醉了,自去偏房睡了,青槐侍候着昏昏沉沉玫娘就寝然后离开不提。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雨声啪啪,深秋的寒气透过糊着窗纱的窗子侵进了卧室。
小狐狸抬起头望着她。
玫娘也望着它。
每次看到小狐狸,她的心总会变得柔软异常,好像化开的玫瑰糖饴一样,绵软甜蜜又带着一股微微的酸涩,所以她一见到小狐狸,就要把它抱起来,让它贴近自己,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好像心脏空缺的那一部分被补全了一样。
小狐狸绿宝石般的狐狸眼即使在黑暗中也熠熠闪光,深深地望着她。
玫娘原本把小狐狸给划拉下去的手放了下去,轻轻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