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王爷闻声顿了顿,嘴角却露出一丝微笑。阳翎看罢,冷汗便渗出了——这哪里是什么微笑,这明明就是……
“本王也素闻阳翎郡主是‘飞扬跋扈’之人,如今怎么又‘乖巧可爱’起来了?”
“果然,他一定是来挑衅的。”阳翎愤愤地想,脸色也变得通红。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表情,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她做的,不是么?
她正想着怎样一句话既可以让他吃哑巴亏,又显得合乎礼数,宁海全说话了:“王爷,奴才是奉旨带郡主去见安阳公主的,误了时辰,这……”阳翎心想,你这宁海全到还真的是有胆,也罢,省去了费心思的时间了。
端王爷好像是早就料到有这一手似的,保持着微笑,但说的话倒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是么,那可真是有劳公公了。”转头又对阳翎说:“郡主,本王到想要看看这郡主如今变成了怎样的贤惠淑德,不如挑个时间请郡主小聚如何?”
阳翎想都没想,答道:“不劳王爷挂心。王爷事务繁忙,阳翎也只是大病初愈。阳翎告辞。”便紧跟着宁海全去了。
端王爷看着阳翎的背影笑了:“这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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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翎一路都在想,这端王爷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得理不饶人,嘴还那么毒,更何况人家是个王爷呢,你阳翎是个什么东西,不过算是个官宦人家的“小姐”罢了,况且现在靠山也让你气死了,你怎么办吧你。
正想着,宁海全停下脚步,对阳翎说道:“郡主,到了。”
阳翎看了看,从宫外看,这算不上是占地面积很大的宫殿,宫门上的匾额上书“常宁宫”三字。她愣了一下,虽说自己不喜欢历史,但奇闻异事道知道不少,这“常宁宫”不是蒋介石的西北行宫么?
有趣有趣,阳翎心里偷笑了一下,便也缓和了自己刚才慌张和郁闷的心情。只听见一个小宫女跑了出了,给阳翎行了个礼,说道:“郡主,公主让我来为您引路。”
阳翎点了点头,转身对宁海全点了点头,又想起了刚刚歪打正着的“帮助”,笑着说:“有劳公公带我至此,公公若有时间,便到我那郡主府做客吧。”
宁海全愣了愣,这阳翎郡主原先不是最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么,怎么……他干笑着,说道:“郡主太客气了。奴才这里要去和皇上回话了。”便离开了。
阳翎点了点头,跟着那小宫女走了。
小宫女带着她绕过了桃花林,穿过长廊,便来到了主殿。这常宁宫,虽说外观不怎样,进去后倒是别有洞天呢!小宫女进了殿,禀告道:“公主,郡主来了。”
安阳公主听罢,连忙起身,道:“阳翎姊姊么,快请进来。”
阳翎走进大殿,看见正前方站着一个桃花宫装的女孩,那女孩也不过是十五岁左右,面容精致,真切的微笑挂在嘴角。她纳了闷了:“怎么回事儿这是,怎么都对我这么热情。难道皇后之事所有宫中之人都不在意么?”
想归想,阳翎还是走上前,合乎礼数地问好:“见过安阳公主了。公主最近可好?”
那安阳公主咯咯地笑了,牵了阳翎的手,坐在正殿的榻上:“没想到,醒来后的阳翎郡主贤淑是贤淑了,可是却不与我亲近了。姊姊你忘了么,你可是最不喜欢这些礼数的人啊。”
阳翎愣了愣,这倒好,好好的礼数,倒给自己挖了个坑:“公主有所不知,自我醒来之后,对周遭的一切,都不熟悉了,包括我的曾经。”要是能知道原来的阳翎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演就演了,又何必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呢。
“姊姊啊,我们一同长大,又怎么在乎那‘公主郡主’的。”
阳翎干笑了一下,周围的空气顿时凝固了起来。
“来人,上参茶。”紧接着,小宫女便把参茶递了上来。阳翎接过参茶,谁知那小宫女手一抖,满满一杯参茶全部洒在了阳翎的宫装上。
“啊!”阳翎叫了一声,这茶,居然这么烫。意念一转,便想明白怎么回事了——看来这安阳公主是故意的。
“怎么回事儿你!”安阳怒喝道,但眉宇间却是笑意。
“主子息怒,阿燕知错了,知错了。”那小宫女唯唯诺诺地说着,不停地哆嗦。
“不碍事的。”阳翎将紧跟而来的尖叫吞了进去,笑了笑,“只怕阳翎这样的衣着,无法参加申时的宴会了。”
“这没关系,”安阳抬眼一笑,眉目之间尽是捉弄的笑意,“姊姊可以穿我的衣服啊。来人,带阳翎郡主去选衣服!”
阳翎起身。“看来这个公主也就这么点水平,只是这参茶洒了一身,腿烫得有些疼。我倒要看看,这小妮子有什么本事。”
“姊姊你看,这些衣服可合您口味?”
阳翎抬眼望去,一片桃红色,仿佛是宫中的花海,妖艳地让人眩晕,只听见安阳公主道:“这可是姊姊您当初最喜欢的款式和颜色呢。”
“安阳,多谢你的好意。可是现在我已经不喜欢这些了。”
安阳张了张嘴,又道:“可是没有别的款式了啊,而且宴会就要开始了,让奴才们去府上寻姊姊的衣服也不可能了……”
“没有关系。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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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公主、阳翎郡主到!”小太监高声道。
沉重的宫门打开,两位妙龄女子翩然走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白衣女子的身上。白色的衣襟在微风中飘扬,那白色绣锦上油彩的翻飞的蝴蝶仿佛要飞出似的。银制的步摇插在斜髻上,随着女子的步伐摆动着。那女子眉眼中尽是笑意。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她是阳翎郡主?”席间的文武百官轻声议论开来。
“看这服饰,怎么会是阳翎郡主呢?”
“怎么会是这样?”
阳翎眯起眼睛,笑意不减。所有人都在议论纷纷的时候,只有一个人,和她一样的表情注视着自己,就如同此刻,自己注视着他一样。
“安阳见过皇叔。”安阳公主笑着打招呼,转头看了看同样表情的阳翎,“姊姊……”
阳翎微启朱唇:“王爷。”
端王点了点头,笑着说:“安阳,几时不见,出落得越发多彩了。”
安阳的笑容僵了一下,这话,明明就是说给阳翎的,只是主语不同而已。
待皇上与各位皇子驾临,宴席便开始了。
阳翎依旧坐在安阳的身边,轻轻瞥了一眼安阳,此刻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轻笑了一下:“这小妮子,想拿开水洒我一身,再用一些妖艳颜色包装我,使我背尽骂名。谁知我长了心眼,让她将冬日的中衣借给了我,又画上了油彩画掩去,反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了。”
歌舞退去,只听得一人朗声说:“阳翎郡主即日将入主汉乐府,不知可否为大家献上一曲?”
阳翎挚在手中的酒杯一顿,抬眼看去,对面皇子席间站着一个少年,俊眉朗目。习惯性眯了眼,只听见安阳在旁边轻声说:“他是五皇子秦,小我一岁,让他盯上,日子便不好过了。”
阳翎盈盈起身,离席,走到中间,笑道:“有何不可?只是阳翎今日未带谱曲来,只能作曲词一首,还望体谅。”接着便朗声道: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滟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篙,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