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欣领着几名忠心属下风尘仆仆赶回了京师,嘉欣的腿肚子有点发软,无法无天的事不是没干过,但无法无天到这个程度的,真没干过。
自从跟了杨旭,嘉欣发现自己的日子越过越充实,不但充实,而且刺激,他决定五十岁后一定退休,不然心脏恐怕承受不了。
…………有些事情自认为干得天衣无缝,但那只是自认为,很多作奸犯科的人干坏事之前也自认为不会被发现,只可惜最后还是失望了,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杨旭也觉得马文升的目光很雪亮,亮得让他有种做贼心虚的慌张。
刘清被杀的消息传来,厂卫彻查,杨旭也装模作样地派出校尉帮闲们打探侦缉,可是马文升看他的目光却有些不一样,非常的意味深长,却什么也不说。
杨旭那几天差点被吓成了疯子。
事实证明马老头儿还是很厚道的,活到他这把年纪,大抵都明白“难得糊涂”四个字的奥义,当然,也不排除马尚书有别的担忧,——敢杀太监的家伙一定不介意再杀个吏部尚书。
刘思对杨旭越来越满意了,他觉得这年轻人虽然有时候莫名其妙冒两句话能把人噎个半死,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将杨旭调入京师是他此生最英明的决定之一。
于是北镇抚司赏银一千两以示嘉奖,令杨旭有点失望的是,这回没有升他的官儿。倒不是刘思小气,事实上刘思很想把杨旭升到五品镇抚,从此倚为他的左膀右臂,可惜锦衣卫的内部编制摆在那里,北镇抚司内只有两个镇抚名额,现任的镇抚又没犯错,总不能说撤便撤,于是杨旭便只好继续等待机会。
可惜刘指挥使没把这番为难告诉杨旭,这是件很没面子的事,有损上司权威,不然这点难事对杨旭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那镇抚没犯错便不能制造点机会让他犯错吗?下套坑一回人而已,太简单了。
不得不说,刘思没升杨旭的官是理智的,对历史负责的,否则这样的人若掌了大权,必然是锦衣卫的不幸,是文官集团的灾难,是大夏王朝的悲歌。
京师的冬天很冷,天寒地冻的日子里,杨旭最喜欢坐在家里的热炕上,看着窗外屋檐下凝结的一根根晶莹剔透的冰柱,想象一下小时候吃过的冰棍儿,忽然有种淡淡的惆怅,宛若隔世的乡愁。
很久没吃过冰棍儿了呀……打造一个小模具,注水,再加一点点蔗糖,一两滴薄荷叶的汁液,掺一些煮熟的红豆和绿豆,最后插根小木棍儿,放在室外等上半个多时辰,等水结成冰,把它从模具里扯出来,一根简陋版的冰棍儿便做成了。
两个小丫鬟大喜过望,于是一大两小坐在屋里的热炕上,高高兴兴地舔舐着,不时打个冰冷的寒颤,又继续舔舐……杨旭一边吃着冰棍儿,一边瞧着两个小萝莉舔舐冰棍儿的可爱模样,不由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
佳琪儿气咻咻走进屋里,气愤得捧起桌上的茶壶便往嘴里灌,接着一声惊叫,茶壶被摔碎,佳琪儿舌头烫出了水泡,眼睛眨了眨,呜呜哭了起来。
俩萝莉见主母哭了,不由大急,将冰棍儿递到她嘴边,佳琪儿含着它没多久,终于不那么痛了,神情却仍旧气愤难抑。
杨旭气定神闲道:“这回相公我是不是又要赔人汤药钱了?把人家打成了几级伤残?”
佳琪儿惊愕道:“你怎么知道我揍人了?”
“能把你气成这副模样,气你的那个人下场一定很凄惨,你只要告诉我,你把那人揍成了什么模样,他能活得过今年冬天吗?”
佳琪儿想了想,嘟起了小嘴:“相公,我觉得你在损我……”
杨旭叹道:“你的感觉很正确,如果你的行为能和你的感觉一样正确,我就谢天谢地了……”
佳琪儿理直气壮道:“今日这人太欠揍了,不揍不行,不揍不足以平民愤!”
杨旭喃喃道:“好熟悉的词儿,法场斩犯人时,监斩的官员好像都得来这么几句,我家婆娘难道是跟她爹学的?”
“我从城里回来刚下马车,便看到两个老头儿陪着一个屁孩子在咱家门口鬼鬼祟祟,我问他们找谁,那个屁孩子竟然不理人,直接推门便进,还把上前拦他的管家推到边,差点都走进咱家内院了,瞧他们的模样,既不是你锦衣卫的同僚,也不像官差,相公你说,有这么蛮不讲理的孩子吗?”
“很少见……后来呢?”
佳琪儿横他一眼:“相公明知故问,真讨厌。后来你不是全知道了吗?”
杨旭一时没反应过来:“我知道什么?”
“后来当然是我把他们全打趴下了呀,只用了三招,现在那俩老头和屁孩子正坐在咱家大门口哭呢……”佳琪儿皱了皱鼻子,神情有些得意,很可爱的模样。
杨旭:“…………”
佳琪儿见杨旭无语的表情,不由忐忑道:“相公是不是不高兴?你想说什么?”
杨旭长叹道:“我想说,娶到你这样的娘子,实在是三生有幸,前世力气太大,敲破了五百个木鱼求来的缘分……”
心里有点想笑,谁家教的孩子这么没教养,把别人的家当成他自己家到处乱闯,不揍他一顿确实有点对不起自己。
笑着笑着,杨旭脑海里不知怎的浮出一个少年人的身影,接着他两眼徒然睁大,惊恐地从热炕上弹了起来,二话不说从暖屋里冲了出去。
……………………
杨家大宅门口,两名面白无须的老头儿陪着一个少年抹眼泪,三人抱头痛哭,画面分外心酸,他们的衣衫凌乱不堪,如同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两个老头儿鼻青脸肿,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杨旭冲出大门一瞧三人模样,脸色发白地颤声道:“殿下,臣……臣死罪!”来的正是大夏朝太子,刘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