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月白能有了莫名高深的头脑和实力,怪不得圣辰上那道风刃能无声无息地靠近自己,怪不得会出现这世间除自己之外只有一人会的天雷斩。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虽然早知道身份终有一天会暴露,只是早已做好的心理准备里,不包括这一切都是那人默许的呐。还是说,他其实才是主谋,连月白也只是他手中一颗没有自知之明的棋子?淡心被束缚在光阵中,四肢上有条条血痕,却不见他有丝毫的挣扎,面上一片平静。
“大哥,这里是冰晶林原哦。你身上的六棱冰晶对这里有天生的亲和感,现在应该很舒服吧?”
记忆里,月白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纯善地向他笑过了。
理智告诫他,事出反常必有妖,但情感抢先一步柔和了他的眉眼。
光阵消失,寒冰铁打造而成的镣铐缠上四肢,冰冷的压抑。剧痛袭来,他感受着身体里的魔法气息一点一点地消失,光元素被一丝一丝地剥离出体外,仿佛那些过往曾经,再寻不回。
月白淡笑着进行手上的动作,好像不是在抽人灵根,而是赴一场风花雪月的盛宴。
“月淡心,哦不对,你怎么配姓月呢?雪、淡、心,你知道我为了等这一刻等了多久吗?你知道我为了这一刻又付出了多少吗?浮华姐姐这么好的人,你说净化就净化了,连转世的机会都不给她留下。而我呢?我被逼着自残魂魄修炼禁术,就差澹台祸一个契机就能提升,你说放就放了。你一个野种凭什么掌控我们月家的权力?你玷污了神圣的月家!我受屈辱成为傀儡?不要紧,只要能把你打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要我怎么样都可以!看见了吧,如今的你,也就配成为鸟食。好好享受你余下的贱命吧。虽然实力没有了,好歹这里鸟群还算稀疏,你说不定还能苟延残喘几日呢?哈哈哈。”
张狂的笑声,在淡心冷淡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地收拢,最终归于平静。
“他呢?”淡心终于开口,多日饥渴,嗓音沙哑低沉。
“好好享受吧。”月白似又要笑开,原地优雅旋身,消失不见。
果然,临死前想见他最后一面都做不到呢。很想问问他,当初为什么要救下自己百般宠爱;很想问问他,之后又为什么要亲手把自己拉下神坛;还想问问他,为什么要引月白入局,殃及众多无辜性命。
只是,没有机会了呐。在最后的时间里,当他的心脏还能够跳动的时候,往事如走马灯般回转浮现。教他法术、待他如子的大长老,围在他身边耍宝的月白,光神教巍峨的圣山,虔诚的光神教子民,曝光身份的生辰宴,千夫所指的自己,毁他灵根、夺他一切的月白,操纵全局、翻云覆雨的大长老,画面定格在成群停在他身上、啄食他血肉的百鸟。
视线越来越模糊,已经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了。雪淡心费力地勾起残破的唇角,大长老、月白、光神教,今世恩情,哪怕虚假,我也已剔骨去肉还了你们,来世我必不惜一切代价报身死名污之仇!
盘旋的灵气经久不散,直到坠入地狱,淡心复活的执念依然护着骨架不腐不坏。被阎罗审判,被丢进十八层地狱受苦,暗黑无边的世界里日复一日的等待。终于到了!突然袭来飓风毫不怜惜地将他的魂魄撕扯进了新的身体,黑金色阵法的光影中,他听到了那个救赎他整个生命的声音:“奉,黑暗为信仰;侍,吾为君王!吾供汝以骷髅之姿重生,散播死亡,收割灵魂;从地狱归来的亡灵,不死不灭,邪恶且永生!”
“制约之……魂契!”
墨可邪和独孤夙隐身立于一旁,相比起独孤夙的紧张,墨可邪反倒是没事人一样的看着轮回镜里印出的一幕幕故事……
不须迎向东郊去,春在千门万户中。沐家的春色融汇了江南各地的春景。一花一草,一亭一榭,皆是百态。
朝霞伴随初日绚烂多姿,仿佛在天边倾倒了一盆朱砂水。池边的垂柳把春意倒映在涟涟的水面。
淡青色的群衫在园内穿梭,白色的绣花鞋在小道上,越走越远。她的眼眸微微眯着,总是透着一股子困意。清脆的鸟鸣声,此刻倒成了最好催眠曲,叽叽喳喳唱着睡吧!睡吧!
身后跟着得的婢女,皆是安分低头,跟着她。
伸了一个懒腰,眼眶中微微溢出泪水,她总算是转醒了。褐色的瞳孔是一片清明。
“昨日,他们堵得如何?”西袖翩转头问道。
“回夫人,少爷共输了三万两一千八十八银子。今早上还在莫无楼内。”弱水道。
西袖翩嗤笑一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西袖翩缓步朝莫无楼走去,一脸当家夫人的模样。
“夫人,要不要叫厨房做些早点过去。”弱水提醒道,低眉敛容。
“弱水,他又不是死人,自己不会去?”西袖翩带着讽刺。
“夫人。”弱水低声道。
西袖翩一皱眉,不再言语,却是挥了挥,显然是心软了。
踏进莫无楼,就闻酒气熏天,萎靡之声不绝如缕。
女子皆是巧笑嫣然,轻纱薄衣。
“呀,王公子,您好手气,又赢了一把。”娇滴滴地笑声。
“托美人的福,来来让爷亲一个。”说着就是刺耳的亲吻声。
“景梦啊!你不行了,换我。”声音是优雅淡漠,可在西袖翩耳中不是一般的刺耳。不用说定是那道貌岸然,一肚子坏水的沐少爷。
果然是一丘之貉,这帮怂到一种境界的人。西袖翩冷笑着,一脚踢开楼门。
铺着暗红色祥云锦缎的大圆桌上,牌九零零散散,茶盏有倾倒而出,糕点碎成粉末随意落在桌面上。
屋内精装,雕梁画栋,字画书香。这莫无楼本是沐皓黯的书房,只不过众人一时兴起,便要在此地开赌。
光线是好,西袖翩清楚地看清了围坐在桌前的一帮人,男男女女。
“夫人来此有何事?”正眼望去恰巧是沐皓黯,一身鹅黄色锦衣,墨发三千,真是风流倜傥。狐朋狗友立刻坐好,对着西袖翩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