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王八坑
乔平陷入焦躁状态,他使劲抓了抓头发:“我到底去哪找?”
清晨确实冷极了,聂海川打了个哈欠。搓了搓手:“你快点想啊,这么早把我拉起来。我可是给家里说我出来上班了。要不边走边找,这大街上太扎眼了。”聂海川昨天睡的很晚,他陪母亲说了很久的话才回到自己屋子,玩了会电脑,迷迷糊糊刚要睡觉便听见院里一阵喧闹。紧接着,父亲大嗓门醉酒式笑声响起。他真的很烦,翻来覆去好半天才睡着,早晨接到乔平电话,随着答应下来,内心涌出自暴自弃的快感。只是现在有些后悔了。
乔平露出个难看的微笑:“我也是说上班来着,要是这车找不着,我也别想安宁了。”他想到昨天张静温说过的话,狠狠的抓了抓头发,这一会头疼的感觉又涌出来了,他皱住了眉,隐约想起昨天做的梦。
“走,去乔庄,去王八坑转转。”
虽然听说过王八坑,可聂海川从没去过。只是听老辈说过,王八坑的水是抽不干的,那水里有个漩涡。曾有人被拖进漩涡里,尸体却在几里地之外找到了。而那水里早有着无数具尸骸了。大概是死的人多了,王八坑变得越来越神秘起来。
乔庄没有一条路通像王八坑。把车子停在别人的田地里,聂海川还不放心:“不会被偷吧?”
“大早晨的,屁个人都没有!谁偷你车?”
走过一个下坡,放眼看到一条河。河水是青色的,两岸杨柳掉下的叶子,好多飘到河面上,同样飘着的还有些白色垃圾。即使如此,此处的风景也是心旷神怡。
聂海川眼睛一亮,跑了过去。秋天的清晨带着一丝凉意,跑了一圈,都感觉鼻子没知觉了。离近河面感觉到更深地凉意,能感觉此处比别的地方还要冷一些。
河面上有一些塑料袋,泡沫板,树枝,夹杂着烂叶子,青叶子,正肉眼难辨地缓缓移动着。聂海川仔细盯着河里,河水有些浑,看不到里面。他不死心盯着河面上那些垃圾的移动轨迹,有些惊奇的喊了起来:“乔平,你快过来看看,还真有漩涡啊!”
他回过头来,乔平在上面发呆。他的眼神很空,思绪和灵魂仿佛都飘了出来。
他又看到了河边茂密的杨柳树,看到了一个个青春洋溢的身影,一片欢声笑语的世界,那时候的河水还很清,树木还更加茂盛……
他忽然头一阵针扎似的疼痛,像是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扎他的脑袋。接着听到了聂海川的喊声。那个尖锐的东西突然的消失了,乔平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自己呼吸。他大口的喘着气。
聂海川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他旁边了,聂海川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乔平,有些疑惑:“咋了乔平,身体不舒服?”
乔平深呼吸一口气,他摆了摆手。“我也不知道,这些天老是头疼的厉害。回头我去崔三那看看。走,咱下去吧!”他想离开,但又舍不得这里,这里有着他无数的回忆。
他小时候就是在乔庄长大的,直到结婚后才搬出来。别人眼中神秘的王八坑,是他一直以来的乐园。这里满是回忆的足迹。
他和聂海川坐在河边,晨风虽凉,但正好拂去胸口的浊气。
望着河中间缓缓聚在一起的垃圾,乔平伸手指了指:“那时候,这些垃圾都没有。河水很清,还有好多鱼。只是我们都不敢去捉,那时候的漩涡比这要大,”他说着伸手大概比划了下,比划的时候,他又笑了。
“你笑什么?”
乔平深深吸了口气,刚毅的脸庞扬起一丝缅怀,他指了指一处河边:“看到那了没,那时候都还用不起手机的年代,小伍家有钱,他爸的一个诺基亚让他拿来玩,他就在在那臭显摆。结果手滑了,掉河里了。哈哈,你不知道当时他的表情!”
乔平笑着吧唧下嘴,感觉缺点什么,旁边递来一根烟,聂海川帅气的杨了扬眉毛。乔平笑着拍了拍他肩膀:“有眼色!”
“切”聂海川没有说别的,他难得看到乔平这么高兴。自从从厂里认识了乔平,他看到的是一个帅气的老男人,尽管他才26岁。但除了喝酒,看书,上班,生活单调的这么可怕,他却如一颗挺拔的松树,扎根一样的循环着自己的生活,他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也是如此这般。
聂海川惆怅的抽了口烟:“继续说啊!”
“后来上初中,这边会来更多的人。还有好多女孩子,我记得我还偷听过别人的表白。哈哈,到后来……”
乔平突然愣住了,他想起来那个扎马尾辫的女孩,那个梦中出现的女孩,自己的同学。许多尘封的记忆慢慢浮现“原来我忘了很多事情啊”
“怎么了,继续说啊?”
乔平看着河面,他找了找“应该是从那里掉下去的吧!”
他有些失魂落魄“你又来我了么?”
他感觉有些冷,便缩了缩身子。记忆扑面而来,他像是自言自语
“那年的冬天,雪花像赶集一样的下个不停。那天也很冷,我们俩还都穿着棉袄类,她非要说到这里来玩,还有一个她的朋友。
那天这里美极了,虽然树的叶子都掉了,但雪花又挂上一层。河水也结冰了,也飘满了一层。全都是白的啊。
她非要踩上去,她还回头问我,好看不?
我当时想回去,便点头:“好看,都好看。咱们先回去吧!”
她像是没听见,我见她张开双臂,自己跟自己说:“要是一辈子都在这该多好啊”
那时候我不知道她喜欢我,冰块裂掉了,她掉进去了。我当时吓到了,腿在打颤。她周围的冰块也裂掉后,她也彻底留在这里了。
回去后,没几天我生了一场大病,大雪天的感觉浑身热的难受,后来听家里人说,我拿着菜刀,只穿着一条裤衩就跑到雪地里。让毛估看了看,他说是缠上我了,给我叫了叫魂,又给她烧了烧纸。后来又去医医院,医生说得了隐性间歇精神病。只是没有后来了。”
乔平僵硬的扭了扭脖子,才看到聂海川手拿着电话跑到旁边去打电话了。他笑了笑,感觉嘴唇有点干,舔了舔,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这个秘密就让我一个人带走吧!”
他不觉得害怕,望着河水只是感觉浑身冷极了。他又不想动弹,就这在呆着。
聂海川走了过来,脸色有些难看:“厂里打的电话。徐发说了我一顿。”他又坐回原位,也没心情在听什么了。两个人就在这发着呆。他没注意到乔平苍白的脸色,一直在想徐发说的话:“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也觉得不对,但是就是不想去。
想的烦心,又抽了一根烟。他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干啥,拍了拍乔平的肩膀:“咱先去找车吧!”
乔平没有动弹,静静地望着河水,他眼神很空:“海川,人这一辈子,要么使劲往上跳,跳出来。要么往下沉,沉到底。你说,留在中间不三不四的像个什么样子?”
聂海川没有听明白,还没发问就见乔平站起来了,他对着河水叹了口气,便头也不回的走开,用着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自语:“后来,大家都不敢来这里了,我也没来过了。时过境迁,大概她也觉得我过的不快乐吧!”
聂海川老远的追了过去,大声的喊:“你去哪啊?”
“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