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沾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叫《叫您一声“父亲”啊我感恩不尽!》,这篇文章是写蒋行远59岁生日的。王沾云在文章里写到了蒋行远不足50平方米的家的温暖,写到这温暖下的生日蜡烛,写到了蒋行远和他老伴的欣慰,也写到了一帮孩子的感激之情。那一刻,蒋行远是幸福的,他这么多年的幸福,总是集中在孩子们的成长之路上。
而转眼,蒋行远已经到了60岁。六十花甲,一个人不知不觉地就走过了一个甲子的路程。眼看少年骑竹马,转眼就是白头翁。光阴真的似箭呵,他有好多的理想,原本是想在60岁之前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的,看来这个句号,也只能再次假以时日了。他原本是想向组织申请,让这一帮孩子都走向乡村的教育岗位,传播各民族的优秀民族民间文化,他申请过,组织曾经也批示过,但最终还是变成了官员们脚底下的球,你踢过去,我又踢过来。这一来,孩子们从20来岁踢到了20多岁。这个球自然还会踢下去,或者是遇过一个力气大的,飞起一脚,直接把球踢出场外。蒋行远就想,这些人为何偏要为官呢?要是发挥他们的特长,全部让他们进国家足球队,说不定早就为国家捧回来了世界杯。但事情终归是这样的结局,由不得你做任何的假设。另外,在他身边,还有一个叫蒋莉的孩子,孩子还在上高中,他得送他一程。他不指望自己有多大的能耐,他指望的是由他带大的孩子们,都有一个很好的前程。虽然说这也许就只是愿望。
按常理,男人的生日是过进不过出的。也就是说,59岁的时候,可以把生日过得隆重些,以迎接生命的攀升;60岁的时候,就得过低调一些,因为从0到1,是重新开始。可还是抵挡不住孩子们的心愿。孩子们也很懂事,他们采取折衷,他们选择的是聚会,而把生日的话题放在一边。
聚会,你会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吧。孩子们想多了,蒋行远对于孩子们的要求,可是从来就没有拒绝过。不管是在过去,是现在,还是将来。
还是那不足50平方米的斗室,孩子自然还是那一帮孩子。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蒋行远现在是满屋的花香。他这一帮儿女,个个可是如花似朵,他们今天给蒋行远带来的,是长久的惊喜和感动:远在福建的吴丽娅在电话那头和近在眼前的吴娅琴同时唱起彝族民歌,他们用彝语歌唱,歌声发自肺腑。歌声用真情唱出来,远远超出了它本身的艺术感染力。一曲还没有唱完,整个斗室泣不成声,蒋行远和老伴老泪纵横,多年的辛酸屈辱,被四行老泪一泻千里,他们似乎返老还童,感动得就像两个孩子。
等人们都哭够了,他那群苗族孩子跳起了一支欢快的舞蹈:《苗山春》。人们是需要快乐和寄予希望的,这舞蹈一跳起来,整个春天就在眼前。为了给孩子更宽的舞台,蒋行远和孩子们一同动手,搬开了客厅里所有的东西,人们只得帖着墙观看。蒋行远心里清楚,这些苗族孩子,是在用舞蹈的语言向他传递着他们的希望和未来。春天已经来了,锦绣的前程还很远吗?
一曲木叶声响起,****和他的布依族姐妹也不甘落后,木叶的清脆声中,流淌着溪水和鸟鸣,流淌着牛嗥和鸡叫,流淌着风声和雨声……什么是洞沏心灵的艺术?蒋行远不敢下定论,但他在心里下了一个武断的结论,木叶就应该算上一个。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蒋行远接了一个又一个,都是给他送来祝福的。蒋行远一个接一个地道谢。这些不约而同的电话,事先一定有他的预约。想到孩子们天各一方,各自有各自的不容易,蒋行远的心中再次感觉到内愧。
生日的结束方式更让蒋行远感觉到异外,孩子们纷纷献上礼物,礼物都是千针万线。孩子们献上蜡染、剌绣、织锦……千丝万缕和千头万绪,代表着千言万语,在千言万语面前,蒋行远看着眼前和眼前之外的孩子,看着这些丰富他十多年生活的7个民族的民族民间艺术的继承者,他有说不出的高兴。
纵使有千般的苦万般的累,在这一群孩子面前,蒋行远和他的老伴是幸福的,幸福到需要有人和他一同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