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了白沙沙场,阳光明媚,沙场却一片冷清,运沙船没了汽笛声,停在江边像搁浅的墨鱼,远处堆起一片片沙堆如锥形高山。沙场新增了个简陋的滑轮铁门,门口两个保安,是高竿从机械厂挖来的两个下岗青工,他们认识黄建东,看见老板来了,都敬了个不标准的礼。
黄建东给两名保安每人发了一支烟,拍拍他们的肩膀,鼓励了两句,随后将车停在办公室的平房前,熄火下车,来到办公室。吴耒正在用座机打着电话:“。。。。。。没有的事,怎么可能往里面掺黄沙呢?我们的信用一贯很好。。。。。。庞经理,庞经理。。。。。。”那头电话挂了,吴耒错愕的表情悻悻地放下电话。
“吴经理,遇到什么难处了?”黄建东拿过一把椅子,大刀金马地坐下。
“东哥来啦!”吴耒看到黄建东TU然驾到,并不吃惊,“沙场的几个老客户突然都不要货了。”
黄建东拿出烟盒,用手指弹出两支,递一支给吴耒,嘴上叼一支,说:“吴哥,刚才是哪一家?有没有签购货协议?”说着点燃了香烟。
“是华府旗下'江水明珠'工地的庞经理,庞笙,先前一直拿,现在给他9折一吨都不要了。我们的沙质量是没有问题的,恐怕是别的地方有问题。”
黄建东能猜到是一些别的原因,想起高竿说过的协议的事:“那购货合同呢?在吗?”
“有签意向书的,但是奇了怪了,所有的意向书协议都找不到了。”
“按照协议,对方不要货我们有什么赔偿吗?”
“有,买方要赔偿总标的违约金30%,但是找不到协议,他们那份也不可能拿出来,又没有公正过,就没有办法去找他们,再说,我们都是靠这些老关系吃饭,弄僵了也不好,其实在衡州做生意,协议的用处并不大,大家都是靠信誉和关系做生意,毕竟打官司,是很麻烦的。”
“你的协议放在哪里?怎么不见的?”黄建东吸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用猎隼一样的眼神盯得吴耒浑身发毛。
“我锁在保险柜里,突然就不见了,也没看到保险柜有被撬过的痕迹!”吴耒并没有太心慌。
“会不会有内鬼,你觉得会是谁?”
“这。。。。。。我真不知道,得查。”
“好吧。”黄建东立起身,说:“带我看看保险柜。”
吴耒将黄建东领进内间,黄建东见到双门1米2高的全钢双门保险柜,靠在墙角,上面有按键密码盘和钥匙孔。吴耒输入密码,然后用钥匙将保险柜打开,黄建东看了看,里面还有些文件、图章和一些现金。他心忖道,这样的话,是有两个案子要查喽。黄建东学着电影里侦探的做法,围着保险柜煞有介事地转了转,说:“吴哥,你报过案没有?”
“这。。。。。还没有,本来一直在发货,没注意到协议不见,今天早上才发现,我去跟高总汇报了,还没来得及报案呢。”
黄建东立定,审视吴耒片刻,拿出了手机,拨打了110,声称办公室保险柜被窃。
不一会儿,来了一辆警车,廖端和老冯来了。两人看到黄建东,显然吃了一惊,廖端似乎还有些扭捏。
“这得叫刑警队来提取指纹。”了解了情况,廖端说道。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刑警队。在等刑警队来的时候,廖端将黄建东拉到一旁,说:“上次,你救了我,还没谢谢你呢。有没有空,晚上请你吃饭好不好?”
“你留个电话给我吧,今天不一定有空,我有空给你电话。”
廖端脸微红,警花在队里不知道有多少帅小伙排着队追,自己约一个屌丝吃个饭人家竟然还要排档期,上哪儿说理去,不由得小姐脾气上来了,说:“行,你就慢慢排时间,排好时间本姑娘就不一定有空了。”请注意,她将自己说成本姑娘了。不过,她还是将电话号码报给了黄建东。
黄建东笑道:“廖警官上次孤胆斗劫匪救人质,怎么还是巡警啊?咋没升官呢?肩上怎么还是一颗星呢?”
“那是因为。。。。。。不跟你说了,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
刑警队一大队队长吴涛带着两个警察来了,让他们给保险柜提取提纹、拍照、给吴耒录口供,吴涛接过来黄建东的烟,笑着说:“黄建东,你这是小案子啊,廖端叫我过来干吗?你们是好朋友吗?”
廖端反叽道:“什么小案子啊?吴大队长,你这话可是政治倾向有问题,涉及到人民群众的财产,没有大小,总理都说过的。你可要尽快破案啊,可别让黄建东小瞧了你,人家可是见义勇为好市民,街头霸王,'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当代侠客,你不破案,我怕他自己剑走偏锋,动用地下法庭,将衡州市掀个底朝天,到时就真有一大把大案子等着你了。”廖端揶揄个没完。
对廖端的调侃,黄建东和吴涛相视一笑。“吴队长,真还有一件大案子,上次蒙面杀手,伤了马医生的那件,查了没?”黄建东说。
“国安不是接手了吗?都没人报案,查什么查?”
“国安也没有精力查这些个案子,要不我现在报案?”
“报了我们也查不出,你是捧着金碗要饭啊,上次杨斌带的人,不是搞医学搞生物的吗?据我所知,你跟杀手有打斗,你的脚底,衣服上不是有杀手的DNA吗?给他们一验不就知道了?我们衡州警队查案子可都用的是土方法,还有一大把案子几年十几年了没破呢。”
黄建东恍然大悟,国家去年刚实行DNA警用检测,国安作为比公安更高级别的权力部门,一定有DNA生物配对系统。
他慌忙开车跑回家,将鞋子和衣服寄了个快递给吴教授。吴教授在电话里说,小黄,这种DNA检测要个几天,你要等一等。
虽然送去DNA检测,但是仍然要两手攻掠,黄建东心想,曹霸、庞笙,他都要去会一会,曹霸看来只能先跟踪找机会,庞笙现在就该去会一会,他驱车来到“江水明珠”工地,工地在东晖区江边,正忙得热火朝天,地上到处堆放着建筑材料,脚手架像《指环王》里的树妖一样伸展着铁臂,将水泥钢筋慢慢上调,工人们带着安全帽,挥汗如雨忙碌着,几栋公寓已经起了四五层。黄建东打听了一下,现场经理办公室在后面一栋临时搭建的平房红砖屋里,便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过去。
办公室大门敞开,里面人声嘈杂,烟雾缭缭,哗哗哗洗麻将牌的声音传出来。黄建东进到室内,有四个男子在玩麻将,其中两个旁边还偎依着女人磕着瓜子,桌子上每人面前摆着一堆一百元的毛爷爷。正对门的满脸横得像范伟的男子嘴上叼着烟,旁边坐着一个二十几岁艳美的女人看他砌牌,那男子看到有人进来,洗牌的手未停下,嘴唇微启,说:“干什么的?”
“我是送货的,看看。。。。。。看看。。。。。。看你们打牌。”黄建东没有明说找谁,办公室比较乱,就进来混水摸鱼先看看情况。果然那男子便不再理他,想必这办公室人来人往,他也没太认真,更多心思放在牌。另外几人瞟了瞟黄建东没说什么,也自顾自地继续自己的娱乐。牌已堆好,黄建东站在他对面男子的身后,看他们打牌。那男子坐庄,开始出张,打了几个后,黄建东已经看明白他们在打SC的打法“血战到底”,那男子第一个将牌胡了,黄建东身前的男子说:“庞经理,你这是第几把跑第一了?今天运气不错啊!”
“是媛媛有旺夫相啊!哈哈!”庞经理右手的男子开心的接过话。黄建东心想对面这个应就是庞笙了,根据吴耒的描述,旁边那个叫媛媛的应是他的情妇。
“吴二,我告诉你,哥这叫情场得意,赌场也得意。”庞笙笑道,将快结束的烟吸一口放在桌上的烟灰缸掐灭,黄建东看到那是一包新出的紫色“和天下”,在衡州一百元一包。
其他三人继续血战。。。。。。到出血的时候,发现打得还不小,最后比大小输掉的那人付出去16张毛爷爷。打了几圈后,叫吴二的接了个电话,说,哥们儿,沈总有总事叫兄弟,先走了,说罢连连道歉要撤。庞笙说:“你走了哥几个三缺一,那还怎么打啊?”
“我来补吴哥的位子吧。”黄建东挺身而出。
“你。。。。。。血战到底会打吗?价码可不低,带钱没?小子。”黄建东身前的男子回头仰着跟他说。
“带了带了,没事,不会玩不正好给各大哥送钱吗?”黄建东演得很谦逊,不客气地直接到吴二的位子坐了下来。
庞笙点点头,叫众人洗牌,他头也不动问黄建东:“你是哪家公司的?跟谁的?好像没见过你?”
“哥,我是白沙沙场的,不跟谁,我的老板叫'庞哥有没有空讲讲道理'。”黄建东很光棍的调侃道,陡然视众人为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