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高竿和小段来说,只有一个黄叔,就是黄建东的爹黄国庆。黄国庆原是机械厂的工人,老国企不景气,前两年已下岗,老伴去世早,儿子消失后,家里还有一个读高中的女儿,为了养家糊口,老黄找了一份工,早上打扫变压厂到机械厂一段马路的卫生,一个月300块,另外开了一家卖粮油的小店。
“小段,怎么回事?黄叔人在哪?” 高竿继续问道。
“哥,我不太清楚,麻子他们过来说的,人已送中心医院了。”
“走,先到医院看看去!” 高竿起身拿外套,同时示意黄建东,“建东,你瞧这是哪门子事儿!你爹出事了!”
黄建东霍地站了起来,脸色大变,父亲善良淳朴,从小就是他的天,天有事,这个平时神经大条得离谱的人,突然显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高竿骑的是红色嘉陵750两轮摩托车,黄建东一步跨上后座,高竿踩一下启动,风驰电掣般驶向市中心医院。中心医院离机械厂八公里,高竿十分钟就开到了。两人下车,奔向急诊。
市中心医院有两栋楼,南面一栋十五层高的大楼,后面有一个院子,有花园有林间小道,用于住院病人恢复。北面一栋是三层急诊楼。门口停着几辆120救护车。
黄建东跑到急诊室门口却伸手挡住高竿,忽然停了下来,透过门上的玻璃,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的父亲,胳膊上打着夹板,头上缠满绷带,脸色苍白,憔悴不堪,花白的头发从绷带间露了出来。
父亲老了,不会再像二十年前,将儿子顶在肩上游庙会了,也不会再像十五年前,不厌其烦教自己踢足球打羽毛球了,也不会再像七年前,手脚麻利地帮自己修自行车了。
如今,他只是一个老人,一个需要被照顾的老人,却还在用瘦弱的肩膀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遮风挡雨。
旁边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医生正在跟父亲说话,竟然是早上刚刚认识的马云芳,旁边还有一个小伙子肃立一旁 。
“你站在这里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呢?” 急诊室的小护士端着盘子站在黄建东背后嗔道。
听到声音,病房内的人都眼望过来,黄建东将门轻轻推开,侧身让小护士走了进去。首先是马医生视线越过护士的肩膀看到一个面孔冷峻、鼻梁坚毅挺直的男人,脸色铁青,脸上却有眼泪,马云芳内心倏地柔软了一下,正是早上见义勇为的狂野小伙,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心跳。老实说,早上在火车站还不觉得什么,只觉得这汉子粗俗呆萌,现在却让人突然面热心跳,也不知道为什么。
黄建东来道病床前,握住父亲的手,鼻子一酸,沙哑着声音道:“爸爸,我回来了。”
”建东?” 父亲很惊愕,七年不见了儿子,日思夜想想着想着都快想不起来了这突然又回来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最后颤动地说:“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小护士在一旁换点滴瓶子,这时候马医生过来说话了:“黄建东,你父亲只是腰部压缩性骨折,臂部线性骨折,就是骨头裂了一条缝,并不是开放性、粉碎性的骨折,打了夹板,没多大事儿,别太担心 。“
“谢谢你!马医生!” 黄建东点头致意。
高竿在一旁跟麻子嘀咕,给他轻轻地介绍了黄建东的身份。这时再听黄建东和医生的对白,心中惊异,难不成建东回来一段时间了? 怎么这么漂亮的女医生也认识?
不是说闲话的时候,高竿看看黄叔,转头问麻子,“兄弟,黄叔怎么受的伤?”
麻子巴拉巴拉一讲,事实基本清楚了。早上老黄在扫马路,不小心弄脏了停在路边的一辆白色宝马车,车主下车吃早餐,回来正好瞧见,给老黄一顿骂,要老黄去给他擦车,谁知擦了一半又来了一辆车,路边的积水冲得溅起来,溅得宝马驾驶室全是脏水,宝马车主气得要死,非得叫老黄舔干净,说丫不是你返工车窗就不会打开,就不会车里面都脏成这样,就不会让爷受这委屈,越说越气,对老爷子最后拳脚相向。
不待麻子说完,黄建东一摆手,“你认识这个车主吗?”
“认识啊,哥,他是白沙沙场的杨子,经常在那块吃米粉,米粉店老板说的。” 麻子心里为自己的信息准备充分骄傲了一下。
黄建东是仇不过夜的主,当即立身,扯了一下衣角,“走,带我去会会他。” 转身跟黄国庆打了一招呼,“爸,我出去下,等会儿回来看您。” 再拜托了马云芳,三人出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