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初中时,我看过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有一个情节我至今还清楚记得。”韦小姐悠然地说道,“保尔·柯察金第一次入狱时,邂逅了一位纯洁的姑娘。姑娘主动要把自己的贞操给保尔,因为那禽兽般的监狱长早就对她垂涎三尺,姑娘觉得难以逃脱监狱长的糟蹋。而保尔想起了他深爱着的冬妮娅,便拒绝了那个姑娘。当时我还小,不知道什么叫贞操,什么叫处女,那本书中出现这些字眼时,我又惊奇又糊涂,但隐隐觉得那一定是很要命的东西,很厉害很厉害。现在我真为保尔感到惋惜,失去那次机会之后,他就再也没有……”
“我觉得我已病入膏肓。”
“不,我完全理解你。实话说,我有一个想法荒唐而可笑,假如保尔没有那句着名的格言,而是说后悔没和那位要主动献身的姑娘发生关系,那将会出现什么情形?”
“我说的不是道德,更不是政治。韦小姐,你真的理解我的心病吗?”
“一位哲学硕士,难道连这点能力都没有?”韦小姐说,“很抱歉,我是走题了。对少女时代的回忆总是让我产生荒唐的政治激愤。就目前你的判断,你认为郭老板和你妻子在恋爱时有那种关系吗?”
“我真正的傻在于我宁可相信郭老板这种流氓也不相信妻子。其实这件事是永远无法弄清的,我已明白了这一点。”
“据我推测,他们之间肯定有那种关系。对不起,这种推测对你来说是痛苦的,可我们是好朋友,或者说可能是好朋友,我不想骗你。”
“你的根据是什么?”
“郭老板在穷困潦倒时把口袋仅剩的五块钱掏出来,买一束花送给你的妻子,而且是在你们的婚礼上,这说明他和他昔日的恋人在某种时候已经建立了实质性的关系。”
“我也这么想过,可这毕竟不是最后的证实。”焦影感到身心疲惫、目光漫漶,靠在车窗边沿无力地说。
“你恨郭老板吗?假如他自杀或是进了监狱,你会不会很高兴?”
“我每一秒钟都想亲手掐死他,我这一生唯一的仇人大概就是这个流氓。”焦影咬牙切齿地说道。
焦影纳闷,她和郭老板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
“你什么意思?”焦影试探性地问道。
“很简单。多个仇人,对郭老板来说就多一份危险。”
“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似乎你是希望他多一份危险。”
“我什么也不希望,我只希望自己成功。”她倏然掉转头,“好了,不谈这些了。”
“韦小姐,你让人猜不透,扑朔迷离。”
“是吗?”韦小姐又笑了。她的笑声让焦影感到别扭。
“韦小姐,我很想知道在我遭到郭老板的打手毒打之后,你为什么那样帮助我?现在看来,你根本不是出于爱情,似乎也越过了同情的范畴。”
“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吗?”
“是的,很想知道。”
“当时你伤得很吓人,鼻青眼肿,脸上尽是血,我怕你……”
“怕我被打死了,是吗?”
“是的。”
“这么说,你还是出于同情。”焦影喃喃说道,“我害怕同情,胜于害怕暴力。医疗费我会如数偿还你的。”
“同情?这可是你说的噢。至于我,我已很久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了。好了,关于这的一切,到此为止,希望你永远不要问什么了。医疗费你就不必偿还了,而且我还要资助你一笔钱。听张达说,你为两万元的住房费伤透了脑筋,我会帮助你的。”
焦影躺下后,久久不能入睡,他的思绪在车轮的轰响中翻腾。他觉得韦小姐太难以捉摸了,似乎她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个模糊恍惚的幻想。
火车晚点一小时,于第二天上午十一点多钟驶入北京南站永定门。党开渠和焦影要了一辆“的士”往东八里庄方向驶去。张达和韦小姐坐车去郭老板办公室,大概是要向他汇报此行的结果。党开渠在车上一直心情不振,脸孔冷冷的。焦影知道他是在吃自己的醋,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好,于是只好不说话,随遇而安吧。
车到呼家楼时,党开渠要下车。
“不是说好上我家吃饭吗?”焦影问。
党开渠说他要去京广大厦找一位朋友,改日再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