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素刚要迈出外书房的大门,那头杜老太爷的小厮杜响已是站在了房门外恭敬地禀报了一声,“老太爷,景国公世子前来拜访!”
萧怀素脚步一顿,心中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景国公世子?”
杜老太爷的目光在小外孙女的背上转了一圈,他自然也听说过顾清扬给萧怀素送礼的事,想了想又唤了她回来,“既然碰到了也不好躲开,怀素,你且再留一留!”
他与景国公也算有些交道,只是交情不深罢了,坐到了他这个位置想要不偏不倚说难也难,但说容易其实也容易。
闭门谢客不如海纳百川,有疏有导才能尽在掌握!
“是。”
萧怀素应了一声,目光扫了秋灵一眼,秋灵也对她暗暗摇了摇头。
虽然知道表小姐不喜欢与景国公世子有过多的接触,可人都到了,难不成还能避而不见,那是可当面打别人的脸,就算世子爷再好脾气,恐怕心里有会有其他的想法。
再说杜老太爷都已经发话了,只怕不留也得留了。
萧怀素咬了咬唇还是转过了身来,又踱步到了杜老太爷身旁站定。
杜老太爷瞄了她一眼,眼珠子一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儿,杜响便亲自引了顾清扬到外书房。
一段日子未见,这个少年更精神了,长身玉立,眉眼含笑,一身竹青色绣暗银竹叶纹的长袍笼在他身上,倒是让人觉得多了几分清俊儒雅的气质,他显然并没有料到萧怀素竟然也在此,目光略一扫过,整个脸庞都似乎被光给点亮了,燃着一抹浓浓的兴致与喜悦。
顾清扬上前给杜老太爷行了礼,这才笑着转向了萧怀素,“没想到怀素妹妹也在这里!”
他原本就是打定了主意先在杜老太爷这里寒暄一番,借着俩家人平日里的交情,又加之在回汴京的路上还相扶了一把,料定他提出拜访杜老夫人也不会遭拒,只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遇到了萧怀素。
顾清扬唇角微扬,果真是不虚此行!
萧怀素扯了扯唇角,不情不愿地上前给顾清扬见了一礼,转而想到他送自己那些贵重精巧的礼物,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只客气地唤了声,“世子爷!”
顾清扬微微拧了眉,眸中的不快只是一闪而过,在杜老太爷的注视下浓眉微扬,一张俊脸如春风一般和煦,“怀素怎么突然与我这般生分了,咱们一同回汴京时你还叫我世子哥哥来着……”说着眼神一黯,一脸受伤的表情。
萧怀素嘴角微抽,却还是肃了脸色,一本正经地道:“那是我不懂事,怀素在姐妹中行三,世子爷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萧三世妹即可!”说着转头看了杜老太爷一眼。
杜老太爷对她轻轻颔首,萧怀素这才重新退回到了他身边。
这下顾清扬就算想要掩饰自己的不悦也被杜老太爷看在了眼里,他轻捋长须,唇角微翘,到底还是年轻了些,虽然生得聪慧,但到底少了他爹景国公的几分城府,那才真正是人精中的人精。
杜老太爷淡淡地开口,“我可是看着你父亲长大的,你这性子倒是和他很像,不过年轻人嘛,还需要磨练!”
顾清扬脸色一变,赶忙拱手一揖,“阁老大人,让您老见笑了,我就是……就是……”看了萧怀素一眼,到底将要说的话掩进了肚子里。
杜老太爷是何等精明的人物,若是要在他跟前作章作致,那无疑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何不表现出自己真性情的一面,说不定还能搏取老人家几分好感。
若不是他回京后诸事缠身,又哪里轮得到顾清淮代他往杜家送东西,为了淘出那几样精巧的小件,那个晚上他几乎都耗在了库房里。
可听顾清淮回来说那丫头还不领情,当时就想要拒绝的模样,若不是五弟把话给说死了那箱东西指不定又给他搬了回来。
顾清扬当时听了心里就不乐意了,在哪里他都是天之娇子,从前在国公府里横行无忌惯了,谁不宠着他让着他三分,就算到了娘舅家脾性上有所收敛,但那也没有人敢驳了他的面子。
他这才第一次想要对一个人好,可这丫头竟然还不领情。
不过想想也是,若是这丫头这般好收服,恐怕也就引不起他的兴趣了。
杜老太爷没有作声,反倒是转头看向了萧怀素,语重心长地说道:“怀素,做人要大气,心胸宽广,这字才写得飘逸潇洒,看看你今天的字画,觉出哪里不对了?”说着竟然是将顾清扬晾在一旁指导起了萧怀素。
老人家也看出了两个孩子之间恐怕有些过结,不过却也不好追问,但天生的护短情绪发作,势必就要为外孙女讨回些场子。
顾清扬都那么大个人了,还好意思和小他十岁的一个女娃计较?
这样的心胸,不磨他一下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杜老太爷话音一落,萧怀素便偷偷瞄了顾清扬一眼,果然这小子一张俊脸已然涨红,眸中却是没有不服,竟是罕见地多了几分羞愧,低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怀素瘪了瘪嘴,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把你今日的画拿来我看看!”
杜老太爷一扬手,萧怀素立马乖乖地照做。
平日里她学习字画就在外书房窗下摆了个小案台,此刻她画的鱼虾图还放在案桌上呢,正被一方青石砚台给压住了一角。
萧怀素踮着脚尖将这鱼虾图铺陈在杜老太爷宽大的案台前,一副聆听教导的模样。
杜老太爷只瞄了一眼,便轻描淡写地说道:“格局太小,画不是画,倒是你兴作的涂鸦,不过嘛……倒是有几分写意,勉强可看。”
“是。”
萧怀素自然只有乖乖听着的份,跟着杜老太爷学画习字还不足月,她都是控制着进度的,能有如今的表现也是不错了。
顾清扬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琢磨了出来杜老太爷对他的一番敲打,不以为忤,面上还盛着一抹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