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梦瑶一直相信自己可以用两个多月的时间忘记那个暗恋了两年的男生,她觉得在十三、四岁的年龄段,所谓的喜欢,还不如用仰慕、欣赏或是崇拜形容得贴切。
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许梦瑶过得不太自在,每天游走于补习班和家之间,让她丝毫没有感受到假期的愉快。但不得不承认,每天的忙碌让她淡忘了许崇明这个人,也让她淡忘了夏佳萤她们,更淡忘了岑理。她似乎真的用两个多月的假期忘记了过去,让那个鲜血淋漓的伤口结成了疤。
可当她再次回到兴原,再见到“许崇明”这个名字出现在自己班级里时,她才明白,所谓的淡忘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幻象,现在幻象跟随着薄雾消失,露出了它身后的现实。她仿佛看见那块丑陋的伤疤被人撕开了一角,露出粉嫩的新肉。
该怎么形容许梦瑶看见“许崇明“这几个字的心情?开心、惊讶、不知所措还是惶恐?在别人眼中她不过是在公告栏前站了两三分钟就一脸淡然地转身离开,像普通同学一样在寻找到自己名字之后,再去寻找自己所在的班级。
可是,若你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许梦瑶的眼中有一道异样的光芒闪过。好似森林里被微风吹拂的一簇火焰,或是被风吹灭,化为一缕青烟,或是借助风力,蔓延整片森林,但现在一切都是未知。
许梦瑶承认,在她看见”许崇明“这三个字时,有过一丝兴奋,但兴奋过后,是不知所措,是失落还有紧张。她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淡忘,可现在,只因”许崇明“这三个字就让她所有的努力白费,让所有的一切回到原点。
当许梦瑶到达A班的报到处时,已经有十几个同学在排队,但许梦瑶还是一眼就找到许崇明的身影。两个多月不见,他长高了不少,原先厚重的留海被全部剪掉,露出光洁的额头,因为在C市待了一个月,许崇明的肤色相较于放假前略黑了一点,白皙的皮肤变成了小麦色,这反倒让他显得阳光,用一句话总结,他比原先帅气了不少。
许梦瑶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向队尾走去。
该来的终归要来,与其藏着躲着还不如直接面对。许梦瑶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还没准备好就被扔上战场的士兵,面对前方的敌人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心情。
在许梦瑶离队伍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原本还在和别人交谈的许崇明发现了她。许崇明笑着和她招了招手,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嘿,小许。“
“嗨。“许梦瑶笑着回答。她那双眼睛如同两颗玻璃球,干净清澈,却不带任何温度,仿佛任何事都不会让她流露出真实的情感。但只有许梦瑶知道,此刻她心里的欢呼雀跃和惶恐不安。
Z市是雨水和阳光参半的城市,与季节无关,与地理无关。Z市总能在三百六十五天里让雨天和晴天的天数相等。这种逆自然的现象,就像有一只手在空中暗自调整着云层,让天气能够以他的意识出现。
许梦瑶觉得如果Z市是因为它受过众神的祝福才能呈现这种雨晴相等的现象,那么兴原一定是一个集怨气的地方,否则每年开学报到的那天,为什么总是雨天?
许梦瑶撑着伞,在雨中缓慢行走。她喜欢听雨滴打在伞上的脆声,看着伞页上的水珠顺着伞面的拱度,缓慢地滑动,滚落。那柄手中的伞,像是在广阔人海里为她撑起的容她栖身的孤岛,让她在这广漠的天地里,将人群隔离,远离纷扰。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一段柔和的钢琴曲,许梦瑶轻轻一笑,将手机从衣袋里拿了出来。
“俞珂。”许梦瑶丹唇轻启,如糯米般柔糯的声音随即响起。
“小梦,你在干什么?”俞珂轻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许梦瑶清晰的听见俞珂说完话后的回音,明显她现在在教室或者是寝室里。
“在回家的路上,今天又下雨了,你那边呢?“许梦瑶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我这边也下雨了,但不是很大。”俞珂顿了一下接着说:“对了,小梦你在哪个班?有没有认识的人?”
“我在一年A班,和大许一个班。”许梦瑶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已恢复了平时的清澈。
“那不错啊,你们两个本来就是朋友,现在在一个班上至少不会感到寂寞了。”
闻言,许梦瑶想起,她和许崇明在报到时偶遇的情景,微微皱了皱眉。他们打完招呼简单的寒暄几句后,许崇明就去找他的住宿寝室去了。他们的关系现在倒是和初中没什么两样,但以后的事情谁有说得准?
“那你呢?你有遇见熟人吗?”
“别提了,英成这么大个学校就我一个兴原的,别说初中同学,我连小学同学都没遇见一个。”
“说起来,你干嘛去英成?市中不是更好吗,为什么要去L市?”
“哦,是秦岚和我说,他要来L市的,所以我就报了英成啦。”
许梦瑶呆了一下,突然想起初中时期兴原的年级排名上,秦岚像是排在第三名。相传兴原年级排名前五的那几位关系好像不错,想来俞珂应该是在初二时就认识秦岚了,而且看样子关系似乎不错,但她记得她在一年A班的公告栏里见到了秦岚的名字!
“秦岚?我好像在A班里看见了他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什么?他还在兴原!他敢骗我!”手机那端俞珂的声音明显提高了还几个分贝,许梦瑶的耳朵被她叫得生疼。
“也可能是我看错了,怎么,你去英成是因为秦岚?”许梦瑶试探的问了一句。她怎么可能看错,“秦岚”这两个字在A班的公告栏里排在第一,十分显眼。
“也不全是因为他,毕竟我的分数读英成也不是很差。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聊点别的。今天过了我的手机就要上交了,下次再聊就是一周后了。”
许梦瑶见俞珂扯开了话题,知道她气愤秦岚还在兴原,便顺势聊了些别的,不再去探究这个话题。等许梦瑶放下微微发烫的手机时,她已经站在家门口找钥匙开门,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手机里那条写着“新学期,加油!“的陌生短信。
许梦瑶抱着双膝,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陷在客厅米白色的沙发里,对面的电视正在播放着许梦瑶喜欢的动漫,从远处看,许梦瑶像是在专注地看动漫,但你走近,你会发现她那双如同玻璃球的眼睛并没有聚焦。这是朱沐寒一进门就看见的景象。
朱沐寒将鞋换好,放进鞋橱里,直径走向厨房。
等许梦瑶回过神来,她已经握着装着温热牛奶的玻璃杯。许梦瑶转过头看着坐在她旁边的朱沐寒。巴掌小脸,柳眉杏眼,留着及肩长发,发梢烫成梨花烫,画着精致的妆,穿着件嫩黄色雪纺及膝裙。正在边看杂志边喝牛奶。
“签售会成功吗?”许梦瑶喝了一口牛奶,抬手将电视音量调小,随意挑起一个话题。
“还好吧,你姐我的文笔看起来还不差,还能吸引点人。”朱沐寒翻了一页纸,像是发现刚刚看的文章已经看完了,便将杂志合上,随手扔在了茶几上:“今天累死了,写了好多字,果然还是打字好啊。你呢,开学还顺利吗?”
“我和他一个班。”许梦瑶垂下眼睑,望着紧握在手里的玻璃杯。
朱沐寒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你要告诉他吗,毕竟三年了,你不可能再等三年吧?“
“我不知道,姐,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许梦瑶抬起头看向朱沐寒,眉头微微皱起,眼里带着期待。
“为什么要问我?”朱沐寒看着这样的许梦瑶,心里有些心疼,但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你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许梦瑶低下头沉默。半晌再次开口:“姐,和阿璃姐还在联系吗?”
“还有,怎么了?”朱沐寒疑惑的问,她有时候真的不明白她这个堂妹在想什么。
“我想阿璃姐和阿理了。”许梦瑶紧紧握住玻璃杯,指尖微微泛白。
“那我们国庆去B省看他们好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