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那只猪,睡了一周了,仍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钟泽疑问解不开,一时苦恼着,终于在周末的黄昏独自一人踏上布达佩斯的街道。
这里是布达佩斯城市角落的某处,昏暗的灯光,男男女女,纷纷扰扰,这灯红酒绿的世界中,整个城市都安息的时候,他们晨昏颠倒地享受着人生,有摇摆的灵魂,沉重的喘息,热烈的号叫,几乎没有人愿意醒来,沉沦是享乐的准则。
钟泽走在喧嚣地街道上,路灯闪耀着昏黄的光,自己觉得好笑,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生活在思想真空的边缘,在黑暗中打滚,在阳光下迷茫。
认为不管生命曾经有多精彩,也会惨淡收场,想做个普通人,建立一个平凡的家庭,平安地走完本来可以不多风雨的一生……
可是遇到上清以后,她的世界开始变了。
上清醒来以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钟泽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无奈地笑了笑。
却不知道,“死神”在人间,而且离她很近,很近……
鬼使神差地走到了一个阴暗的街角,钟泽不是一个容易迷路的人,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朝这个方向行走,这个方向并不是回家的路。
她突然回过神来,环顾四周,发现空无一人,心想莫非是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得太久了,不注意身旁的景象。
这时,一阵阴风向钟泽身后袭来,那刺骨地寒气分明标志着死灵出没,生人回避。
但是,这个时候钟泽心里明白,那个东西是冲着她来的。
钟泽试着敛住心神,果然感觉四周景色纵横变化,仿佛瞬息万变一般,她骇然睁眼,已然明了自己的处境,经历了这么多事,也已经变的神经大条起来,她冷然一笑,该死!看样子该找上门的,躲也躲不过!
上清睡前就曾经交给钟泽一个锥形的法器,让她随时防身,钟泽把法器抽出,在四周画了一个无形的圆,她抬脚就走。
身边突然显出很多人影,但是钟泽咬紧牙关,提醒自己:都是幻象,幻象!
虽然不确定对方是谁,但是她明白自己绝对不是那个人的对手,这时,一个身影慢慢显现出来。
那漆黑的身影,缓缓地向钟泽走了过来,那人一身黑色,身上没有多余的颜色,看不清楚样貌,只是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他是个意识体,不是个实体。
但钟泽毕竟也不是常人,她敏锐的灵识感受到那个人身后有摩擦的声音,是金属和石砖地面的摩擦声,钟泽不禁浑身一紧,那人的脚步低沉,头垂着,藏在他身后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把满是鲜血的镰刀。
镰刀拖在地上,每一步都发出刺耳的声音,他走向钟泽,伴随着“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这样的脚步声,钟泽当然记得,在亡灵之城,那黑暗的墓道中,跟随在他们身后的那个脚步声。
钟泽闭上了眼睛,心中沉静下来,已经明白了那个人是上清另一重人格,也就是他的分身——死神。
在上清沉睡的时候,他终于醒过来了。
钟泽前世死在了他的手上,又怎么会忘记他的气息,他的脚步……
风,起得突然。
冷飕飕卷着一片落叶在他眼前飘落,死神抬起头来,他身着一袭拖地长袍,黑色的,他把脸埋在那阴影中,钟泽却真切地感受到一种寒冷,她感觉到他离自己很近了,他在笑……
钟泽本能地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的心脏抽搐着,甚至痉挛了。
死神幽幽的声音传进她的脑海里:“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鬼!竟然是真的!”钟泽紧握着法器喃喃地说,可…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面对着死神,钟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表面上十分平静:“终于又见到你了,在亡灵之城的时候,你分明想要杀了其他几个人。”
“你还恨我吗?”那个男人拥有上清的脸庞。
不,确切的说,他就是上清的一部分,他长袍里面是一件黑色的风衣,双手插在口袋中,目光不冰冷,但也没有一丝暖意,那双桃花眼给人一种迷醉的错觉。
传说中,见过死神的人都必须得死,这是维护神的存在和尊严。
可是钟泽眼前的这个死神是自己的丈夫啊。
当然,钟泽活着,而且竟然和上清的另一个人格立定了契约。
死神最后在阴影中隐没了身形,他又要睡去了吧,那就意味着上清即将醒来了。
钟泽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刺青印记,傻笑着,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这东西,她还怀疑她在做梦,但是……看着凭空出现的刺青,钟泽想想那契约条件就不禁觉得好笑,这家伙敢情是在开她玩笑呢。
钟泽抬脚欲走,却敏锐地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死神?神经的,那只猪早就回家睡觉了。
她不快不慢地走了几步,这次声音更明显了,那是一种厚重笨拙的脚步声,仿佛每一步都粘在地上,前后脚一步一拖,那僵硬的声音是……
真郁闷!
最近的日子过得太悠闲了,竟然忘记了一群冤大头!
钟泽不动生色,用余光扫过旁边,身后跟着几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她叹了一口气,这些年自己东躲西藏的,加上身旁有上清在,以为它们找不到自己,谁知道这帮家伙竟学会了“守株待兔”。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刚送走一个,又来一个。
钟泽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走到一个隐湿的小巷中,这里狭窄、昏暗,到处是滴滴答答的水声,周围散发着垃圾腐烂的臭味,地面上黄黄绿绿的脏水让人无处落脚,不过这个地方离古董店很近,她只盼望着上清快点醒来。
这时,那些黑衣人呼啦一声,前前后后将钟泽围住了。
领头的那位僵硬地低头,用殄文说道:“小姐,将军有请!”它的双手握在一起放在腹部,半弓下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礼法,钟泽若有所思地看着它戴着白色的手套。
这群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僵尸,居然跟在她后面,来到了匈牙利,当年她与父母在故乡寻宝时候就遇见过它们。
钟泽叹气:“蒙恬,我知道你在这,我躲你这么久,难道你不明白吗?我是人,你们是僵尸,道不同,不相为盟,就算是我把你们挖出来的,你道声谢就算了,你们何必苦苦相逼。”
一个黑衣男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看上去很普通,很和蔼:“哎呀,钟泽还是这么厉害,蒙恬藏得这么仔细,还是被发现了。”
“拜托,这些头脑简单的僵尸,没有更强的控制他们,他们早就把我分吃了。”钟泽很淡然地说。“蒙恬,我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个性。”
“钟泽是介意自己不是僵尸吗?可以请大王……”
钟泽立刻打断他的话:“我脑子又没病,为什么要去做僵尸?蒙恬,你敢跟我说你这个样子生活得很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