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天,方梅为杜俊成开始感到心思不宁,那天她只是与他有过对话,他说了一些让她感动的话,可他与她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因此发生实质性的变化——由普通朋友变成真正的恋人。
方梅担心是否还要等一年的时间,她才能与老杜再见上一面,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如果换成其他任何同学是完全可以的。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她希望的是一场痛快淋漓的恋爱,而不是互相猜来猜去的捉迷藏似的爱情。
她有点想把埋藏在心里的对俊成的感情告诉晓文,想从她那里获取一些帮助,文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她的想法和意见一定很中肯。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能确定晓文不喜欢俊成,俊成也不会喜欢晓文,他们就是聚会活动中的好搭档,就性格而言并不适合,这是她的直觉。现在的问题是,她不知道如何向晓文开这个口,这样的事是不能轻易说出来的。
天气可真热,室外的最高气温已经接近33℃。公司为了调整员工的工作情绪和提高他们的工作热情,决定给各个部门发放防暑降温费,最后由部门经理负责分发给员工,至于怎么分,完全由部门经理全权负责。正因为这个原因,每个部门对费用的使用便有所不同:有的部门把钱平均发给了个人,有的部门则根据实际情况来使用这笔钱,方梅所在的行政办公室则是采用后一种分配方式。
趁大家不忙时,王姐暂停了每个人员的工作,说:“我说个事,大伙都知道吧,公司为每个部门发放了防暑降温费,这是公司老总们对我们员工关心的表现。你们也清楚,我们办公室的工作环境比较稳定,并不随着天气的变化而变化,所以对于这笔费用的如何使用,我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是下发给个人好呢?还是作为部门的备用资金好呢?比如,部门一起出去吃顿饭了,或是组织个什么活动,等等。”
话音刚落,大家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王姐看不出有什么统一的答案,便期望借用点名的方式让大家发表看法。
“方梅,你先说!”(以往有类似的事,从来没有让方梅先说过。)
“我看还是发给个人好些。”她的意见简单明快。她觉得降温费本来就是给个人的,没有必要作为部门的活动资金,要是想出去吃饭,大家凑点钱再吃也无防。
“好,下面由曹萍发表一下看法!”
萍想了想,说:“我认为用于部门的活动经费好些,这样钱不仅能得到合理利用,还能通过团体活动来增进同事之间的感情。你说是吧,李美莉?”她把话题又抛给了别人。
“那好,就由李美莉来谈谈。”
美莉和曹萍的同事关系不错,平时竟在一起唧唧喳喳的。她马上回应道:“我同意曹萍的说法,还是大家一起用吧,个人拿这点钱也没什么用。”说完还瞅了一眼方梅。
这样一来,剩下的几个人也低声和道:“要不就作为部门的活动经费吧!”
很显然,除了方梅外,其他人都对此问题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这笔钱有了最终归属,那就是用于今后行政办公室的员工聚餐或其他集体活动。
下班的时间到了,方梅低头整理着桌上堆着的文件,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忙完后便径直走出了办公室,到了电梯口,一看,等电梯的多是自己办公室的同事,于是说道:“大家难得凑得这么齐啊!”但话音落地之后,并没有人对梅的话给予任何回复。曹萍和李美莉在说笑中,郑燕蓉和江依兰在兴致勃勃地谈着什么,还有一个人在翻找皮包里的什么东西。
方梅奇怪:“她们怎么一会那样,对自己特别的热情;一会又这样,对我不理不睬的,难道是因为我下午的观点与她们的不同?”她想不清楚这些事,索性就不去理会她们了。她独自出了办公大楼,走向20路公交汽车站。
车来了,她费劲地挤上车,车上人多,天气又热,被夹在多名乘客中间很是难受。汽车一直在平稳行驶当中,突然,车吱…嘎…地一声停了下来,车上的乘客被晃得几乎站不住,都在埋怨司机是怎么开车的。
“出租车抢道!”司机也非常生气。
在急刹车中,没有防备的方梅一脚踩到了旁边一位妇女的鞋上,还没等她说声“对不起”,被踩女子喊道:“唉哟!长没长眼睛啊?不注意点吗?”
“对不起。”她赶紧赔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就行了?我今天穿的可是新凉鞋,我脚踩脏了不要紧,我的鞋踩坏了可怎么办?”
“鞋好像没有被踩坏。”她看了之后小声说道。
那女子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了。
方梅的心里这个不是滋味呀,被人又说又瞪的。好不容易到站了,她慌慌张张地下了车。
到了家门口,准备打开包掏鈅匙开门,但让她惊出一身冷汗的是,她的包的侧面被人划开了一个二寸长的口子,赶紧打开包,查看包内的东西是否少了什么?还好,钱包放在内兜里,没丢,其他的物品也都在。她揪着的心放了下来。
本来计划饭后跟晓文在电话里谈谈自己的心事,但方梅没心情打了,她觉得今天从下午分配降温费开始就不顺起来,吃晚饭前妈妈还跟爸爸吵了一架,原因非常简单:爸爸可能因为工作累,回到家就躺在床上看报纸,妈妈便责怪他懒,说他从来不帮助自己做饭,就知道回家看报纸,然后两人就争吵起来。吵声越来越大,方梅在两个人中间解释来解释去,费尽心思,可最后矛头竟都指向自己:爸爸说她不多帮妈妈干活,妈妈说她“下班回家就拉拉个脸,一点也没有年轻人的活力,帮着削个土豆皮也那么慢,要是以后结婚了,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呀?”梅感到十分的委屈,干脆什么也不干了,回到自己房间里呆着。
小时候每个人都盼着长大,以为长大后就可以自立了,可以为任何事情做主了,可真正长大成人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自立和做主都是相对而言的,都会受到许多客观因素的限制,想要做好一件事是需要花费心思的。
就拿方梅的恋爱来说,她本对恋爱看得很简单,认为两个人只要你有情我有意,那么不管是谁都应该早些说出来,早点在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但现在,“虽然我对他的爱总有点信心不足,但我确信杜俊成的心里有我,从他对自己说话的眼神和口气上能判断出来。可为什么他这几天没有直接告诉我呢?也许他并没有确定我的想法?不会吧!不行,我要找个时间和晓文当面谈一谈,我相信她,她能在这件事上给我出出主意,也帮我分析分析。如果真是我错了,那么我就不再想他了,只当他是我的一个同学,仅此而已。”她已经不敢把恋爱看得那么简单了。
家里的人有时会误解梅,可她知道那只是一瞬间的,不出一个晚上,全家人又都会乐呵呵了,所有的误解就会烟消云散了,但与单位同事的关系可不那么简单,自从晴爽离开单位后,她期望和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融洽相处,但今天下午的事让她意识到自己处在了一个更加尴尬的位置,仅仅是因为意见相佐吗?她想往深处剖析一下,又懒得再想了。“也许和同事的相处之道,还要请晴爽帮帮忙,为自己提些建议。”她似乎有些招架不住了。
明天又是周末了。
行政办公室屋内的气氛看起来活跃多了,不止是这个办公室,还包括整个公司,不,可能是所有准备周末休息的人们在周五的下午都会感觉放松。
方梅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看了下手表,还有十多分钟五点,马上就下班了。她又环顾了一下办公室,是这样一个场面:曹萍一边照着化妆镜一边拨弄着自己的长卷发,看上去美滋滋的。李美莉在一旁跟她有说有笑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玩的,看,把美莉的眉毛都笑弯了;江依兰和郑燕蓉开始各自翻看起时装杂志来,这些杂志好像是从曹萍那儿转过来的。
“唉,一副休闲场面!”方梅小声说着,但现在的她并没有感到特别的放松,因为在想着明天的事:她已经跟晓文约好了,这周六到她的住处,找她聊聊天。当然,这并不是普通的聊一聊,这是有关杜俊成的。纵然她怎么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还是会时不时的紧张,更何况晓文并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下班后的方梅依然是一个人走,她还没有找到同路的人,或是说能谈得来的人。夏天午后5点左右的天空还十分明亮,梅也就无法将她的复杂的情绪隐藏起来,她不想让路人看到自己脸上的愁绪,那样的话,会与整个城市此时轻松、明快的风格不相吻合。不管怎样,现在是周五的傍晚,她的步伐要尽量慢些,就像是晚饭后在散步,正好现在的气温还合适。
她所居住的城市虽说是个中等城市,但却集中了一些大城市的特点,比如说,楼房越盖越高,商场越建越多,道路不断被翻修,堵车现象严重,紧跟时尚潮流。说实在话,面对城市的繁华,她常常有自己远达不到十足的城市青年的感触,比如,不像他们那样容易冲动,敢于冒险和乐于接触新鲜事物。她认为,这可能与自己在县城里生活那十几年有关。在她看来,所熟悉的晴爽、曹萍、李美莉、江依兰、郑燕蓉,她们都可以称为城市青年的代表,就连成长背景与自己相似的晓文也做得很好,这应该与她的自信心有密切关联。想来想去,她认为还是自身的心态没有摆正,也许自己更适合居住在县城或乡村那样纯朴的环境中。
第二天下午两时许,梅如约来到文的住处。
晓文住在离市中心较远的一个生活小区内的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房子是她和两位老乡一块租的。方梅听晓文说过,这个房子质量一般,楼层还是顶层,但就是因为租金便宜,她们决定暂时就住在那儿了。如果不是因为俊成,方梅可能还要再拖上一段时间才来,这也应了那句俗话:无事不登三宝殿。正巧,晓文的两位室友不在,只有她一人留守。
晓文边忙着洗水果,边问:“梅子,我搬到这都一年多了,你是第一次来吧!”
“是啊,一直想来,一直也没腾出时间来。”
“如果有时间就经常过来玩吧!也怪了,我很少周六休息,总加班,昨天你打电话给我时,单位刚通知这周休两天。呵-呵。”
“你可真辛苦。我们单位周末都是休两天,也不用加班。”
“好在我们单位给加班费,我也不觉得累了。再说,现在正处于工作经验的积累阶段,累点也没什么。”晓文笑着说,同时递给梅一个大李桃。
她觉得晓文的话是有道理的。
“上次我们的同学聚会组织得挺好的,有些同学真是一年都没见着了。”
梅很高兴她先提到了聚会,这样话题就好展开了。
“是呀!女同学都变漂亮了,男同学都变潇洒了。”
“方梅,男同学指的是钱威威吧!”
“不是,不是,他好像没怎么变。”
“怎么没变呀!不过,‘他的变’主要是针对你的。我们都看出来了,他对你特别好,总是把他手里的肉串给你,我怀疑他因为你都没吃饱。”晓文乐呵呵地说。
文的话让梅不知所措,她说话的目标并不是这个‘他’,而是那个‘他’呀,不过,话又说回来,被她这么一说,梅上来点虚荣心,一种说不出来的受宠感。
“唉,这也没什么呀,不就是递个肉串吗?哪有你和——”方梅想说她和杜俊成,但是她不能这么说。
文又洗好了一盆红通通的樱桃,放到了梅前面的小圆桌上。“看你忙的,我这个李桃还没吃完呢!”
“嘻嘻,没事,慢慢吃,好不容易来我这一次,不得好好招待一下吗?对了,那天钱威威在回答有没有女朋友时,说正在寻找中。我想他寻找的对象一定是你。”
“晓文,你是怎么了?总把我往钱威威那推,我告诉你吧,我不喜欢他。我根本就不喜欢他那种类型的人。”她总算说清楚了。
“噢。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文脱口而出。
“我——我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觉得我喜欢……”她停顿在这了,还是不敢说出老杜的名字。
文呆呆地望了她一会儿,说:“是不是喜欢像黄明皓那样活泼好动型的?”
为什么提到的名字是黄明皓?要是杜俊成该有多好!这样的话,梅的谈话就会顺利地进行下去了。
“不是。我也不知道什么类型的人适合我?”她无可奈何了起来。
“方梅,我领你看看我的卧室吧!”她边说边拉起她的胳膊。
……
经过到卧室这么一转乎,方梅都有点把这次来的任务给忘了。
“晓文,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她想把主题往这方面靠靠。
谁知,这个不经意的问题让文的脸红了起来,她没有马上回复梅,片刻后,只咕哝了一句,“还没想好呢。”说完,她又拉起她的胳膊往阳台的方向走去,想让她看看远处的风景。
两个好朋友从同学聚会讲起,又到参观房间,再到看风景,谈人生,谈理想,话题的范围虽然很广,但始终没有中方梅的心思。谈一谈杜俊成,哪怕是一两句,一两句来自于晓文的感受,那该有多好!
“怎么办?到底还说不说呢?不说吧,今天就白来了。说吧,该怎么开这个头呢?”梅感到六神无主。
……
闲聊,时间感觉过得更快,眼看将近五点半了。她提出要走了,晓文的两位室友恰好也回来了。
“方梅,我送你到楼下。”
“别送了!怪麻烦的。”
“瞧你客气的!你也不经常来。”
两人到了楼下。
“方梅,有时间过来玩啊,我先上去了。”
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才不想这么毫无收获地离开,“晓文,你说,你说杜俊成他……”她没法继续下去。
“他,他怎么了?”听到这个名字,文也有点紧张。
“不是,我是说他和我行吗?”她的语速飞快,心脏剧烈跳动。
“怎么不行啊?挺好的呀!”文快速地回答。
“谢谢你,晓文。”
看着晓文离去的身影,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为此行付出的努力有所收获而感到欣慰,为得到一个比较明确的答复而感到踏实,她对他们的感情之路充满了信心。
可是,方梅并不知道晓文此刻的内心是波澜起伏的,她快速地转回身,跑上楼梯,唯恐自己慌乱的神情被对方看出来,唯恐听到对方说更多他的消息,她知道梅喜欢俊成,但现在她对俊成的感情一点也不比梅少,或许还会更深和更浓一些!
与方梅急于表达不同的是,“杜俊成”是晓文目前不愿轻易触及的名字,她要保护好这份还没有“落到实处”的情感,这可能也是任何一个恋爱过的人要经历的过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