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9月。
本来梅担心和宏再在一起工作会非常尴尬,但两周过后,她觉得还好,并没有太多的别扭,各忙各的工作也没有什么。
梅的生活重心又回到工作中了,心情也在渐渐平复,“好好干!加油!”她怕自己会失去斗志,失去前进的力量,失去曾有的对生活的热情和向往。
[在单位]:勤学业务技能,遇事多思考。
[下班后]:抽时间去书店翻看与工作有关的书,必要时会买下来。她没有忘记学习英语,睡前再塞上耳机听听“高级英语听力”。
[她完全没有她们这些快乐]:买什么新款的时装?哪个店的衣服打折了?吃什么能减肥?又上映什么好电影了?……
一天,梁宏接收到一份英文传真,传真的内容很多,涉及到了不少专业词汇,阅读了几遍后,他还是吃不透里面的一句话,看了眼方梅,想问她,但没有问,转向了丁雨,问道:“能帮我看看这句话吗?说说你是怎么理解的?”
丁雨可是找着机会了,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终于有求于人了,我来看看吧!”
此时的梁宏没法说什么,谁让“此一时,彼一时”呢!
丁说出了自己对这句话的理解,这与宏不同,他为此又问了其他同事,答案还真难达到统一,他有些挠头。几位被问过的同事也小声地讨论起来。
方梅早就知道梁宏被一句话给难住了,想过去帮他看看,但又张不了这个口。“他当初也算帮过我,就别那么小心眼了。”梅终于凑过去,对宏说:“我来看看好吗?”
“谢谢。”
梅认真琢磨了这个有争议的句子,又上网查了两个词。“我理解的意思是……”
她对句子的理解博得了其他同事的认可,连梁宏也说,“非常有道理”。
丁雨不服气,说:“方梅,你讲的肯定不对,我的才对。”
梅没有争辩什么,又耐心地跟她讲解了一遍。宏没有离开,一直在旁边听着梅的解释。最终,丁雨服了气:“好吧,算你说得对!”
“谢谢你!方梅。”
“不用谢!”虽然与梁宏的感情结束了,但他真心诚意的道谢让她心中还有暖意。
在开始新的工作前,梅想起了两个多月前钱威威说过的话:“说到吃饭,我应当请你才对。这顿饭和帮忙的事没关系,是别的事,到时候你听我电话吧!”
“可到现在也没接到他的电话,为了什么事呢?钱威威这个人真是挺好,和他还挺有缘分的,不论发生什么事,他总在自己的视线中,对他曾有过的那些偏见真是太不应该了!唉!”梅不禁感慨。
“郝强的全家要移民到澳大利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
“没想到年初才看到郝强,刚过了半年多时间他又要离开了。不知道在未来的几年内,还会有谁离开这座城市?又有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呢?”梅的情绪变得低落起来。
“铃---铃--”,梅的手机响了,打断了她的思路。
“喂,方梅,我是晴爽!”
“晴爽,你好啊!”
“我还行,工作顺利,生活幸福,嘻-嘻-”
“真羡慕你,自从离开这后,生活反而越过越好了。”
“你怎么样啊?有对象了吗?”
“两个月前有,现在没有了。”她的声音极小,生怕别人听到。
“是吗?是你跟我提过的那个人吗?”
“不是,不是他,是…唉,就别问了,反正已经过去了。”
“那就好,重新开始吧!给你介绍一个呀!”
“介绍一个?是谁呀?我见过吗?”
“当然没见过了!你今年26岁吧,这个人29岁,身高1.75米,是一家贸易公司的职员,他的条件好,自己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你感兴趣不?”
“晴爽,你这是从哪儿弄出这么个人来的?”
“是我对象的一个朋友。听我对象说,这个人不错,是个过日子的人。”
“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哦,也是,等你想好了给我打电话吧!不过,不能太长时间呀,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知道了,那你等我电话吧。”梅慌乱地结束了通话。
看来,想完全投入到工作中的方梅是不可能的了,即使临时逃脱一段也不行,毕竟恋爱、结婚是摆在每个适龄女青年面前的问题,并且随着年龄的增加,这个问题会变得更加严峻。
下班回到家后,妈妈也提到了:“小梅,可不能全部心思扑在工作上,缓过一阵就行了,可别再找像梁宏那样的了,一点也不诚心。我也不强求对方是你同学了,只要有人对你好就行!”
晚上,心思沉重的方梅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爱情才不是一男一女的简单拼凑,可是需要两个人以心换心,长期培养才能建立起来的,这种爱的前提是不附加条件的,也许这样,才有可能实践爱的承诺,履行爱的誓言。而如今普遍存在的爱情观呢?男的一味要求女的:年轻、貌美、聪明、可人。女的一般要求男的:有钱、有车、有房,既要外表又看学历。好像大家很少关注什么内在的东西。虽然这是个人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但这样的爱情能持续多久呢?他与她之间有过真正心灵的沟通吗?一旦褪去浮华的外衣,他/她又将怎样去爱对方?”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呢?”梅实在想不清楚,那种相濡以沫的爱情是否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呢?
《简爱》中的一段文字:“……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会让你难以离开我,就像我现在难以离开你一样。上帝没有那么多,但我们的精神是平等的,就像我们的灵魂穿过坟墓,站在上帝面前,彼此平等——本来就是如此。”
梅在临睡前翻看了这本名著,读到了整本书的点睛句子,思绪难平……
半个月后。
方梅实在拗不过晴爽,同意在一个周六下午和她介绍的那个贸易公司职员见了面。
那天,晴爽陪着梅一起去的,见面的地点在一家咖啡馆。其实,梅自己清楚,这次相亲肯定不会成功,因为她根本不愿以这样的方式去“恋爱”。
在前去的路上,晴爽一再叮嘱:“见面时,你一定要表现得落落大方,不能太拘谨,有什么想了解地就尽管问,有我帮你呢……”
可梅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什么也听不进去。
四十分钟后。
梅与那位职员的第一次见面结束了,在回来的路上,晴爽高兴地说:“方梅,没骗你吧!他长相好,收入高,说话还有礼貌呢!你可真有福气!去哪儿找这么衬心如意的人!”
“他长相好?我怎么没看出来?就是个长相普通的人,嘴还有点歪。说话有礼貌?使用的都是正常的用语,没什么特别的。收入高?的确比我高一些。再说,收入高有什么?了不起吗?”梅一一反驳。
见她脸上没露一点笑容,晴爽换了种口气,说:“唉,我的好方梅,不要对别人太苛刻嘛!说心里话,这个人真的很好!我是你的好朋友,怎么能不对你说实话呢?我看,他对你也挺满意的,还偷偷看了你好几眼呢!你就把心放开些吧!勇敢地尝试接受一次吧!”
梅低着头,闭紧了嘴唇,没有言语。
“方梅,方梅,你可真是一朵孤芳自赏的梅!”
“我才不是‘孤芳自赏的梅’呢!我是一枝傲雪寒梅!”
说实在话,方梅确实挑不出来这人有什么大的缺点,可就是产生不了对他的好感。“他能比得上杜俊成吗?没有可比性。梁宏,钱威威呢?他们自有的那种亲切感,在他身上很难能感受得到。”她甚至觉得,她班的男生,单位里的男同事,哪个都比这个人好!
晚上,梅和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但梅的心思根本没在电视上,仍在回想着白天咖啡馆相亲的一幕。[那人个子不算高,只比自己高了一点点。穿着不太讲究。脸有些瘦,五官像被挤在了一起,看着不舒服。只是见面后总是笑呵呵的,落座后开始讲自己单位里的事,间隙会问下自己工作之余都做些什么。眼神飘忽不定的,一会看看自己,一会看看别处......]
“小梅,你考虑清楚了?不和那个人再见一面了?”看来妈妈也没把心思放在电视上。
“考虑得很清楚,不想见了。”
“行,这事我听你的,我也没见着人,就相信你的直觉。”
妈妈的话让她感到宽慰,心里顿觉有些敞亮。
“对了,我今天下班时,我看到你同学赵晓文了,她和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走在一起,那是她男朋友吗?”妈妈问。
梅知道与晓文走在一起的是杜俊成,心里一阵不舒服。
“不知道。”
“你看人家赵晓文,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对象!你呀,哪点也比不上她!你总跟她在一块儿,怎么就处处赶不上人家呢?”
“妈,你让我怎么去赶?我没有那些本事。”梅拔高了声音。
“小梅,我不是说你,你看邻居家的女儿,今年都三十多了,你可别像她那样!”
“这又不是她的错,因为她没有碰到合适的恋爱对象,难道让她随便凑和一个?其实,我特别反感有些人的看法,什么都多大岁数了,差不多就行了,我能理解她的心情,或许她明天就找到了。”
“我没有你这套理论,你有能耐就去找一个,然后马上结婚。就说赵晓文,前两年到家里吃饭时,还和你一样,普通的公司职员,也没有对象,可现在也升职了,也有对象了。可你……唉!”
妈妈的话让她忽然感觉有重物压下来,喘不过气来,她使劲地大声说道:“别说赵晓文了,好不好?她学习好,各方面能力强,我什么时候能比过她呀?找个对象还偷偷摸摸地,不敢告诉别人,谁知道她用了什么计策?你也别总看不上我,你和我爸不也是老实巴交,没什么能耐的人吗?这样的父母还能生出什么出色的孩子吗?”
从来没听过女儿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态度跟自己讲话,妈妈发火了:“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自己什么事不知道努力,还怪别人?我和你爸为了你上个大学,一天紧衣缩食的。你工作后,知道你忙,也不用你做饭,连家务活也不太用你做。前不久,你爸下岗了,虽说又找到一个活干,但你知道你爸为此出了多少力?流了多少汗?遭了多少罪?这些都没和你说,就怕你跟着上火,从而影响工作。你以为我和你爸都容易吗?还说我们没能耐?自己的问题自己想去,别去怪别人了!!”妈妈满脸的愤怒与焦虑。
梅的眼泪刷地流了出来,说不出任何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