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来,我与邓明敏虽然相处的不错,但却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同学关系。
我们黏在一起的时间不比校园情侣们少;我们一起经的浪漫也不比校园情侣们糟;我们吵架、不理对方、认错、原谅···经历的‘分分合合’也不比校园情侣们少。
有时候邓敏敏逼问我:你为什么不追我。
我总是若有所思一阵,无果。
我觉得邓敏敏问我的这个问题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个困扰了我很久,并且一直没想明白的问题。
但这次邓敏敏突然消失,我忽然想明白了。如果再遇到邓敏敏,我一定会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她。
“傻子,也不知道给我回条短信。”我虽然嘴上责怪邓敏敏,但心里知道如果敏敏真的遇到危险,自己肯定会挺身而出。
我想邓敏敏应该不会那么点背吧。我安慰般对自己说:邓紫佳认识骗敏敏那人,只要问清楚情况,应该没有问题吧。
列车一直向西。我紧紧握着手机,等待着邓紫佳的消息。我希望邓紫佳在弄清楚了前因后果以后,会第一时间通知我:“我姐没事儿。追我的那家伙也不是坏人。”
我握着手机一直等,一直等到三天以后,火车停在终点站乌鲁木齐。
乌鲁木齐站,身着花绿服饰、头顶方形小粘毛的维族人也多了起来。与其他车站不同的是这里卖切糕的小伙并非维族打扮,我询问价格的时候他也没有强迫我非买不可。只不过切糕的价格依然贵的要命。
“喂,邓紫佳。你问那小子了没?邓敏敏没事儿吧。”从火车下来,坐上去井队的汽车,我在QQ上给邓紫佳留言。
但QQ仍旧没有回音。
汽车拉着我们一直驶出城区很远,我们渐渐驶向沙漠腹地。遥望眼前的沙漠,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黄色。没有花草,看不到树木。这里的山是黄色的,路是黄色的。风偶尔卷起黄色沙土,弥漫了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
看到那苍凉的景象,一个同学大喊:“这就是沙漠?好酷。”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另一个同学望着远处硕大的落日亦有几分兴奋。
我抬头,只见西方那片焦黄的天空上一轮硕大的红日褪去了夺目的光辉,用异常柔美的光晕照耀着整个世界。而我们脚下原本一望无际的黄色世界,瞬间被它那柔美的红晕浸润。那种美景,是大自然赋予人间的奇迹。
有谁在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景不觉震惊?有谁震惊之后不心神激荡?
我敢说,那是我有生以来看到的最壮观的落日。我不禁拿出手机抓拍。
我想把这美景曝到网上,让宿舍的舍友羡慕,让同班的同学惊叹,让所有认识我的人都为我点赞。但当我上传照片的却时候发现在这一望无际的沙漠隔壁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于是,我意识到我也与外界失联了。
汽车载着我驶过高高的黄沙山岗,越过一处低洼,继续向西狂奔。我的心忽然如远处的沙丘一样荒凉。
或许邓敏敏的情况跟我一样?
“年轻就是好啊。”
开车的是面试我们的人事经理郑少铎。我们几个第一次看到沙漠的兴奋使他不由感叹。
“难道你不觉得老天爷贼拉牛B吗?”大个子熊穹傲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依旧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他指着天边已经没入沙海一半的血色残阳道。
“没这么觉得。你们之所以兴奋,是因为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而已。”郑经理淡淡的说。
“沙漠里的奇景多了去。蜃景,流沙,沙暴?你难道不觉得它们贼拉牛B吗?”一路走来,我发现我们来的四个学生中大个子熊穹傲是最能侃的一个。但他操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在感叹沙漠里所见的任何奇景怪观的时候只会用一个形容词:“牛B。”
阳光不再那么刺眼,于是郑少铎摘下墨镜笑了笑回道:“嗯。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是你知道沙暴多可怕吗?你知道蜃多坑人吗?你知道流沙多吓人吗?”
面对郑少铎的质问大个子熊终于哑口无言。吵闹的车里也顿时安静了下来。蜿蜒的过路时而被黄沙掩埋,空旷的沙漠中偶有屹立的胡杨显得异常挺拔。没有飞鸟,没有野兽。寂静的沙漠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她并没有用沙暴袭击我们,也没有用虚幻的蜃吓唬我们。但我忽然觉得到这样的静才是可怕的。可怕的有些吓人。
“生命是大自然赐予的奇迹。可某些时候我们却在最美好的时代遇到疯狗,狗咬你一口,于是当你回咬疯狗的时候,你发现自己也变成了一条疯狗。”
郑少铎的这番话使我不由自主的对他产生了兴趣。这个年过三十的中年人到底在沙漠里经历过什么。他对沙漠奇观的负面情绪或许源于这些年他在沙漠里吃过的苦头。既然他知道沙漠如此恐怖,那他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接近沙漠?
郑少铎粗糙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越野车行驶在几乎被黄沙淹没的崎岖公路上略显颠簸。我透过车内倒镜偷偷瞄了一眼郑少铎,虽然憎恨沙漠,但他的脸上却挂着一份微笑。迫不及待的把我们送到沙漠,他似乎像经历蜃景寻找水源的求生者一般渴求。
“在城市根本看不到这样的落日。但是你如果天天看,日日看,你还会兴奋它是奇观吗?”郑少铎对沙漠接二连三的抱怨渐渐使我们对沙漠失望起来。他重新戴上墨镜。在墨镜的映衬下,他脸上的笑容似多了几分狡黠。
我忽然莫名其妙的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想回学校。
其余三人都默默不语,各自思寻着什么。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跟我一样,突然后悔来沙漠了。
“我们啥时候放假?”
许久之后,大个子熊打破了沉默。但他问的这句话险些让我们的车撞到路边沙丘。还没工作他便想放假。这难免让人觉得他来这里实习是度假而不是工作。
“额,没扯犊子,我是问我们一周上五天休两天吗?”大个子熊忙解释道。
郑经理紧绷的脸渐渐松懈下来。我们其他三人也都替大个子熊捏了一把冷汗。
“这你得跟你们井队商量。进队以后,你们的队长会轮流安排你们上井、休息。”郑少铎回答道。
“你不是经理吗?我们在这嘎达都干哈啊。”大个子熊松了一口气。继续滔滔不绝的跟郑经理套近乎。
“我不是井队的人,我只负责招聘而已。”
郑经理的话再度让我疑惑起来。我打断大个子熊的话,忙追问道:“郑经理,那您去学校招聘我们···”
“我们是中介。怎么?你们学校没跟你们讲?”狡猾的郑少铎把隐瞒实情的责任推卸到学校头,足以让涉世未深的我们无言以对。
我知道我们被骗了。但此刻后悔已经晚了。我不知道接下来郑少铎这个骗子会把我们送到哪儿。他不会把我们害了吧?
我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大个子熊像是做了个祈祷的动作,而我旁边两位同学也把拳头攥得紧紧的。想必他们此刻心里想的跟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