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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想老天爷大概发高烧了,这么美的女孩子居然邀我陪她看电影?

衪可真会捉弄人,这么好康的事我从来都没遇过,但一天内却让我好康了那么多次,我明天一定要到行天宫拜一下,不然机车可能又要被吊走了。

God,这玩笑开大了,如果我今晚睡不着,一定是老天爷害的!

从小到大,除了一些特殊状况之外,从来不曾有人跟我一起看电影。

当然,原因绝不是我看电影有什么怪癖,类似看恐怖片会咬人,看爱情片会哭得死去活来等这一类毛病,而是因为我喜欢上在散场后步出电影院时,自己还沉浸在剧情里的那种感觉,像是你也能听得见剧情转折的每一个呼吸声。

那么,现在是特殊状况吗?

是吧!

距离上一次有人陪我看电影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那次的影伴是个女孩子,她属于“爱哭又爱跟路”那一型,也是属于惹麻烦那一型的。

为什么我会说她惹麻烦?

因为陪她看电影会很忙,一场电影下来,她可以踢倒你两瓶可乐及一大杯爆米花,你不能不理那些倒了的东西,又不能让女孩子坐在你旁边看电影没东西吃,更糟的是你必须向坐在你前座的同一个人说两次抱歉,只差没外加免费擦皮鞋。

美女会不会踢倒可乐?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机会等它个八百年也等不到。

进场时电影已经开演了,乌漆抹黑的戏院里,什么都看不到,这时候最让人害怕的就是跌倒,在这么有情调的时刻跌倒是最拙的。

当然啦!如果是女孩子跌在你身上又另当别论了。

这个时候就是展现绅士风度最好的时机了,轻轻牵着女孩子的手,带着她走,女孩子就会觉得你很体贴。

所以古人说的真对!鱼与熊掌不能兼得,这时候你就必须抉择,要放弃让女孩子跌在你身上的机会,还是要放弃牵到女孩子手的机会。

我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我选择第三条路--麻烦剪票小姐把手电筒借我一下……

坐好之后,我很习惯地把自己丢进剧情里,通常电影片长大约都是九十至一百三十分钟左右,这段时间是我这一生中最认真的时候。

也就是说,我忘了有个美女坐在我旁边,也忘了给她可乐跟爆米花。

可是如果她真的跟我要那些东西,我会建议她别当市调员了,去卖小太阳笔会比较好赚点。

触电之旅述说的是一名男子在赶赴自己婚礼的路上,巧遇了另一名女子的故事。说真的,男主角的遭遇实在令人啼笑皆非,但剧情里隐喻的深意,却让人深深相信,在做下一生的决定时,是需要重新认定一次自己的。

电影里,班艾佛列克对他未婚妻说:“When I saw her coming down the stairs, I fell in love with her all over again. ”这句话让我第一次在戏院里掉眼泪。

该死!原来,我也是有怪癖的人。

她呢?

我真的没注意到她对电影的反应,直到我想拿我口袋里那包Hello Kitty面纸,却发现在她的手上有一堆“水饺”时,才知道女人用面纸的速度与数量永远赢过男人。

跟女孩子一起看电影被发现哭了的男孩子,会像小学时在黑板上被写着“×××爱○○○”一样觉得很丢脸,简直活不下去,所以趁着电影快结束时,我赶紧丢下一句:“我去厕所!在外面等你!”然后用最自然的速度离开案发现场。

一离开厅内,我马上开始进行销毁证据的工作。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被人逮到这种罪行,不知道要判几年才能重获自由。

散场了,观众开始从厅里出来,我看到有个女孩子手上还拿着面纸,靠在男朋友的肩上漾着幸福微笑。从这样的画面可以预见,这个男孩子至少还要被套牢一至两年。

筱柔走到我面前,睫毛还是湿的,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她哭,不管哭的原因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心疼的感觉越来越清楚。

“好看吗?”她半哭带笑地问我,在戏院里苹果灯的照射下,她悄红带泪的脸蛋美得无法形容。今晚我肯定会失眠了,庆幸的是,还好这一次的失眠有意义。

“很好看,而且不简单。”

“不简单?”她一边拭泪一边问我。

“是啊,能『衰』到那样真的不简单!”

她又噗嗤一声地笑了,这次口水的释出量比上次少了点,不过我还是满担心会有彩虹出现。

“抱歉喔!刚认识你就拚命哭给你看。”

“喔,别这么说。这是你的情感,你有表现的自由。”

“谢谢你陪我看电影,我的心情好多了。”

“别客气,这表示我欠你一张电影票。”

“不不不!没有的事,是我要你陪我,请你也是应该的。”

“是吗?那表示你欠我一个人情罗?”

“嗯,可以这么说。”

“那好,为了给你个机会还我人情,下次换我请你!”

人的聪明才智与反应速度在这时候就可以很清楚地呈现出来,此时不约,更待何时?何况她有个喜欢迟到、似乎不太理她的男朋友,这种天时地利人和皆俱的时候不懂得好好把握,就多亏自己念了那么多圣贤书了。

“下次?”

“是啊,当然,要你愿意才行!”

“喔……有机会的话一定没问题!”

不论男女,只要说出“有机会的话”,那表示可能有两个原因:

第一,你(你)挂了!Good night and goodbye!

第二,她(他)心里还有“不安全因子”存在,所以她(他)会做出自然的保护反应,但其实她(他)愿意给你(你)机会。

那我是哪一种呢?

“我该回家了,真的谢谢你陪我看这场电影。”

“别客气,希望还有机会遇到你。”

筱柔点了点头,笑着跟我说声拜拜。

我也点点头,笑着跟她说声再见。

这是我第三次跟她道别,人说: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无三不成礼。我开始讨厌这句话,为什么它不继续说下去?

我一面思索该怎么制造第四次跟筱柔道别的机会,一面看着她的背影淹没在人群里,同样是散场后的戏院外,我的心绪却沉浸在她离去时的情景。

九点四十一分,夜晚。

我又开始了我孤单的Friday night。

走向那台孤单的信用卡取票机,取走那张孤单的电影票,孤单地在戏院外等待十点的电影上映。

***从不曾这么清楚地感觉到,一个人看电影的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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