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滑落在他脖颈,这一次她想要为他挡下一切。
“如果真的要一死的话,我宁愿死在你手中,求你了。”
“闭嘴。”他大吼,一支箭却狠狠的射在他身上,他吃痛的跪在地上,额头的汗水一直流下,却还是强撑着身体起来。
“你……你受伤了?”她伸手触摸都是血,“我不是故意让你分心的,真的对不起,你……你快放我下来,不要再跑了,你可以用我做要挟。”
“你以为他们会在乎你的死活吗?可笑。”撇着头看着身后的箭,从怀中拿出了匕首,一把将箭柄削掉,“步颜雪,你要是真不想我死,就给我闭上嘴,你的话只会让我死的更快。”
步颜雪不说话,含着泪一直盯着他看,用着衣袖擦着他额头的汗水。
他的步子有些不稳,脸上隐忍的痛苦,身形越发虚弱,她看着的惊心。
“哼,已经穷途末路还想要逃吗?真是不自量力。”黑衣人挥了挥手,对着后面的人道,“放箭,射死他们。”
齐刷刷的箭,如雨般落下,他来回躲着,将她护在身后,本来脚步就不稳,如今加上运功,流血更快,他连带着她滚下了山坡,在意识没有涣散之际,还用手紧紧的护着她的头。
清晨的曙光微露,步颜雪缓缓睁开眼睛。
好痛,她扶着额头,伸手却触摸到眼角残余的泪水。
“原来我真的哭了。”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上的眼泪,淡淡的笑着,“我是步颜雪,只能是她。”瞥了眼身边的宗政桪宁,他闭目躺着,就算是昏迷,手却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
“其实你并没有那么恨我是吗?”她低声的喃喃,伸手碰触他的脸,竟然是心痛,她不是傻子,能够感受到他的保护,在滚下山坡的时候,不是他用身体护着,她也会受伤,现在也不可能醒来。
如果恨,就不会救她,宗政桪宁,你才是傻。
这已经第三次喂他水喝了,可他依旧没有半点反应,而且脉搏竟然越来越弱,到了后来,竟然没有半点活着的迹象,她哭着摇头,一直晃着他的身体。
“宗政桪宁,求你,求你别吓我,你……你不会死的,不会。”可是她的眼泪为什么要掉下来?环视着周围,终究还是大声的喊了出来,“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他,你们谁来救救他。”
一遍遍的喊,他就是不醒,步颜雪害怕了,胆怯了,紧紧的抱着他。
“宗政桪宁,你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我们要一起活着出去,你不能这么丢下,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其实你根本不需要救我的,我不是……”她哽咽的流着泪,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你永远都不知道,我曾经是那么的渴望能有这一幕,一个男人愿意为了我去死,可是……”
眼泪一直滴在他的脸上,她的渴望永远都不曾实现,甚至连那份她自认为真实的爱也是虚假的。
“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面前哭?”宗政桪宁痛苦的呢喃,对她一贯的冷嘲热讽,“果然女人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遇到丁点事情只知道哭。”
“你……你没死,真好,真好。”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下子扑在他的身上,紧紧的抱着他。
明明是笑着的,可是眼泪还是顺着脸颊落下。
“你怎么还哭?”宗政桪宁不禁皱眉,轻咳一声,“最讨厌女人哭了。”说着想要起来,可后面的伤很痛,他“哧”了一声,又侧身躺在那里。
“别动,你后面的箭头还在肉里。”步颜雪见状忙制止他,“你一直发烧,而且没了脉搏和气息,我以为……”没有说下去,而是将树叶中的水递到他嘴边,原本红润的唇,此刻没有一点血色,“你渴了吧,喝口水吧。”
低头她手中的水,说不清楚此刻心中是什么感觉。
宗政桪宁摇了摇头,瞥眼要看自己伤口,可奈何那伤口太过隐秘,偏偏伤在股部。
“我帮你看看吧。”她已经摸上他的屁股,却被他一手打掉。
“不用了,我自己来。”几乎是下意识用手遮住,就算自己是男人,也容不得亵渎。
“你怎么自己来?看不见,摸不着的。”她一脸的怒意,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到底想怎么样?想到什么一般,嘴角隐约弯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你不会是害羞吧?”
宗政桪宁嘴角抽搐一下,“你认为会吗?本王只是不想你那双沾满血的手碰触我而已。”撇过脸不看她,仿佛被她说中一样。
步颜雪淡笑,并没有揭穿他,却还是伸手一下下的除去他的裤子。
“如今早已经不在乎那些礼仪了,而且……就算再脏,你也必须承受。”
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只当做没看到,手稍微用力,只听见他一身闷哼。
清楚的看到他的伤口,步颜雪再也无法笑出来,血迹模糊了一片,贴身的衣物紧紧的贴着伤口,周围都烂掉了,她颤抖着伸手,却不敢碰触那支箭。
“什么情况?”一直听不见说话,他开口问,脸色染着一丝窘迫,从未让人这般盯着看那里。
“已经……已经化脓了,周围的颜色在变黑。”
宗政桪宁皱眉,这箭上有毒,还真是想要他们的命。
从袖中拿出了一把金黄色的匕首,扔给步颜雪,“剜了便是。”
这匕首对步颜雪来说并不陌生,初遇他时,他就是用这把匕首要毁了她的脸,宝蓝色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她犹豫,不知道从何下手,难道就这么扎进剜吗?
“反正都是一死,不如一试。”宗政桪宁咬着唇,闭上眼睛,“别看了,一狠心一刀下去,就像你之前恨我那样,不要留任何情面。”
身体的痛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他早已经习惯,一咬牙就过去了。
步颜雪摇着头,不敢血粼粼的将那些肉剜掉,她做不到。
匕首哐当一声的落在地上,她失神的看着他,继而轻声呢喃,“该死的本来就是我,你……是为了我才中箭的,这毒该由我来承受。”说着将宗政桪宁翻过了身,她埋头吸着那些毒。
“你做什么?”宗政桪宁一脸怒意,可脸上却泛着可疑的红晕,这该死的女人竟然……
让她剜肉,没让她……这么做。
“要试也是我试,我不想要你有事,这毒不是剜肉就可以阻止扩散的。”
宗政桪宁冷笑,“你倒是还懂一些,只是本王不需要你假惺惺的。”作势要起来,却被她死死的压着,“步颜雪,你疯了是不是?我痛苦,这不是你希望的吗?再说了,我若是死了,你就可以得到自由,可以成就你所有的一切,没人成为你的绊脚石了。”
“你这样说对我没用,我知道你想要激怒我。”她伸手挤压着他的伤口,让那些黑色的液体慢慢的溢出来,不至于再扩散。
“你……你若是再碰,信不信我杀了你?”
她的手一滞,却没有停下动作,继续按压着他的伤口,惹来他一阵冷哼。
“那也要你恢复才可以杀我,这是唯一救你的办法,宗政桪宁,如果非要一个人死,我愿意代替你去死。”说着她再次低下头,一口一口的吸着毒,将黑色的血吐了出来,“很快就不痛了,你忍一忍。”
不是觉得身体痛,而是心理某处被触痛了。
不想要她对自己这般好,害怕自己会心软,她总有这个本事,打破他一贯的坚持。
他不禁呢喃,“步颜雪,你到底想要怎样,一直以来伫立起来的墙被你一句话就推倒了。”感觉这辈子他都摆脱不了她,二哥说的对,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那颗心里从来就有她的存在。
不知道吸了多久,他说了多少讽刺她的话,一切才结束。
步颜雪只记得,仰头倒在地上,眼前的一切是那么模糊。
“步颜雪,听着,不准死知道了吗?你的命是我的,别忘了,你欠我的一生一世都还不了。”
她也想要还,可是好累,感觉自己已经飘上了天空。
以为自己会死,竟然没死,睁开眼睛,就见他凝眸看着自己,有些诧异。
宗政桪宁不禁笑道,“看来你的命真的很大,连毒都不怕。”
并没有深究他的话,跳起来就检查他的伤口。
“还没有包扎,你先趴下,我给你包扎。”太过于专注,竟然没注意到他脸上的窘迫,她难道就一点避讳都没有吗?
这次宗政桪宁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闭着眼睛,看不到他任何表情。
将他的伤口包扎了下,扶着他起来,两人一个伤了屁股,一个扭了脚,还真是可笑的搭配。
步颜雪不解的看着宗政桪宁,每走一个地方,都留下一个标记。
“这是本王和玄钾军通信方式,若是他们看到这个标记,定会寻着方向找到我们。”一说到玄钾军,宗政桪宁紧蹙着眉头,明明他出动当地所有隐藏的玄钾军,怎么会一个都没剩下?
步颜雪仔细研究这这些标记,继而抬头道,“你不怕我出卖你吗?”
宗政桪宁不禁冷声,将手中的石头扔了出去,“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这可不是想学就学会的,而且……这其中当然还有别的奥秘。”
步颜雪淡笑,没有继续下去,腿酸的厉害,找了石头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