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娘子是睿王的人,自然将这一番话原封不动的都说给了睿王听。
秦子洲没想到安屛为了避开温家的算计,居然会早六皇子,这简直是下下之策,心里即无奈又寒心。
按道理说,宠妃宠妾受了委屈,哪一个不是找自家的男人出头?安屛倒好,丝毫没有为难秦子洲的意思,别说出头了,对他的安抚也泰然受之,她越是这样委屈自己,反倒衬托得秦子洲无情无义又无能之极。
连张家娘子都忍不住说:“安姑娘这性子,有趣得紧,也不知道是本性如此,还是另有算计。”
秦子洲知道张家娘子性子古怪,也一直在暗中观察安屛,衡量安屛在秦子洲心目中的分量。他特意将张家娘子安排在安屛身边,自然不会让她对安屛产生误会,就道:“她幼年身世坎坷,被族人算计舍弃过,心性就与寻常女子有了很大不同。如今她身边一老一小,家里生计都是靠她一人支撑,慢慢的就养成了凡是不求人的性子。哪怕与我再亲近,她的眼中,她与我们都不是同一种人。”
张家娘子想了想:“她这是对王爷您不抱期望,所以才不会失望?”
“嗯,就是这么个意思。”
张家娘子笑道:“如果您对她动了真心,那您可就悲哀了。”
秦子洲将桌案上的各种信件随意拂开了些,又去看砚台里面快半干的墨汁,半响才道:“连你都看得出我对她的真心,她却任我说了再多做了再多也不相信。你说她这心肠是不是也太冷了些?”
张家娘子哈哈笑道:“这不是您咎由自取吗!”打趣了睿王一回,张家娘子就走了。
秦子洲又把安屛那些打算仔细琢磨了一回,觉得越想越有气,直接跑去了六皇子的船上,见着自己的老弟,二话不说的将人揍了一顿,至此,即安屛之后,船上多了第二位猪头。
猪头六皇子去找安屛抱怨:“大哥也太狠了,无缘无故的就把我打了一顿。平日里打闹大家都是摁着看不见的地方下手,他这次倒好,直接拳拳往我脸蛋上凑,你看看,我这眼睛……”
安屛眯着眼缝去看,啧啧称奇:“你这眼睛不错,一边一个拳头印,不偏不倚,像熊猫。”
六皇子盘腿坐在她的美人榻上,嘀嘀咕咕:“这会子我也没法出去见人了。”
安屛大笑,拿着铜镜竖在两人面前,指着镜里面的人笑道:“两个猪头啊,简直是天生一对。”
这话不过半个时辰,又传到了睿王的耳中,不过半天,六皇子又被揍了一顿,这次,屁股都挨不得椅子了,要坐的时候都要往屁股下晒三四个鹅毛垫子。
这会子,六皇子哪里还会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痛定思痛说这是:“无妄之灾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之后打定了主意要离安屛远些。
温长莺在床上躺了两天,从最初的呐呐无言再到无声落泪,最后更是夜不成寐,温长清也有三日没有去睿王的身边议事了。所有人都感觉到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不单温家带来的家仆们,连睿王的直系亲兵也开始谨言慎行。
到了第四日,温长莺才病后首次起了床榻,让人搀扶着去船头散了一圈,有眼的人都看得分明,她那隔着沧水对安屛所处之地的恨意。正巧,在房内闷了两三天的安屛也难得的把脑袋伸出窗口来透透气,遥遥的与温长莺正好对了个正眼。
安屛挥了挥手:“哟,温姑娘你好啊!”
众人倒吸一口气。
温长莺到底还有些涵养,略略的把目光收拢了些,看着安屛那只没消肿多少的猪头很是快意,只说:“我好得很,看你这样子,定然是过得不好了。”
安屛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串烤螃蟹,咬得咯嘣咯嘣脆,含糊道:“我好的很,牙好胃口就好,吃嘛嘛香,身体更是倍儿棒。”她瞄了瞄对方那如柳树一样的腰肢,啧啧摇头,“你在减肥吗?怎么瞧着更加瘦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众人觉得安屛那张嘴实在太讨厌了。
温长莺原本闻着香味有些饿了,可听了她的话又觉得饱了,灌了一肚子的火气回了船舱。没多久,就有人敲门,一看,安屛居然寻上门了。
她手里提着个篮子,将里面的吃食一样样摆放在桌上,又问人:“有粥吗?清淡点的,你家姑娘病了这么久,肠胃肯定不大好,端粥来给她填填肚子。”
温长莺气道:“你来干什么?”
安屛把刚刚烤好的螃蟹串摆上桌,还从衣襟里拿出个酒葫芦来:“探望你啊!我知道你这些天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特意来开导你。”
温长莺咬牙:“你滚!”
安屛压根听而不闻,拍着桌子对丫鬟吼:“没听见吗,去端粥来,你家姑娘饿了。”
温长莺从榻上冲出来,把桌上的吃食拂掉了大半:“你到底要不要脸,我让你滚!”
安屛手中还提着酒葫芦和一串螃蟹,看了看地上的残渣,众人下意识的一抖,纷纷脸色都变了,她们可都没有忘记,当时安屛就是抓着破瓷片差点破了温长莺的相貌。
安屛坐在桌沿:“身为千金小姐平白无故的发这么大的火作甚,太难看了。”
温长莺脸色一白,就要去抽剑,安屛在她背后冷冷的道:“你还没看清楚睿王的心吗?你觉得你捅死了我,他会饶过你?”
“那也比受辱强!”
安屛叹气:“不是我说,你这个样子怎么做睿王妃啊,被人稍刺激就喊打喊杀的,以后你真的嫁给了睿王,他是个王爷,虽然不至于有三宫六院,可侧妃妾室通房总会有吧!难道他第一晚睡了哪个女人,你第二天就要把那个女人给捅了?”
温长莺举着剑道:“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安屛仰视着她:“杀了我,你就真的断了你做睿王妃的最后一丁点希望了。难道你不觉得,这是睿王对你的考验吗?”
温长莺一愣:“考验?”
“对啊,”安屛点头,“考验你对睿王的真心,对睿王事业的支持度,还有对他后院的容忍度、掌控度。你如果真的容不下他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那你凭什么做他的王妃?”
“我……”
“再说了,睿王是个什么人,他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女人倾心以待吗?如果他真的好美色,早八百年就把你吃干抹净了好么。连你哥哥都知道,睿王看重的是你对他的真心,是你出色的能力,当然了,还有你家的权势。”
温长莺可不是安屛这种没脸没皮的人,听到‘吃干抹净’就忍不住俏红了一张脸,眼波荡漾,明显是春心萌动了。
安屛暗地里念了一声‘哦米豆腐’,希望老天原谅她信口胡诹的嘴,哄骗美少女什么的,她不要太熟练啊。
安屛凭着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将睿王与她的春宵一度这种香艳之事说成了正儿八经的阴谋诡计,说是对温家的考验,对她的测试,可怜的是温长莺这位天真的美眉,就被她这么忽悠着信以为真,同时生出了要拉安屛与她同一阵营的打算。有了她们两人,以后哪怕睿王再看上什么狐媚子,她们两姊妹也可以同舟共济风雨同舟,牢牢把握睿王的枕边之位,巴拉巴拉,说了一大串,安屛忍不住摇头叹息,握着温长莺的一双柔荑,感叹:“相见恨晚啊!”
温长清听后,对妹妹的天真愚蠢有了更深的认识,左思右想,即道:“她的话你可信可不信,不管信不信,你都有方法测试她的真心。”
温长莺很是听取哥哥的意见:“怎么试?”
温长清咬牙道:“你把她推给睿王,让她给睿王侍寝。”
“如果她满口答应,那么就是利用了你的真心;如果她拒绝,那么她也可能是在试探你;如果你当着睿王的面,请她照顾睿王,她再推迟的话,那么说明她还有点心机,知道估计你的感受,日后少不得在睿王面前假惺惺的退让你,让你在睿王面前得些好处。”
温长莺问:“我得了好处,她自己怎么办?”
温长清恨铁不成钢,她自己都搞不定睿王,还惦记着替安屛出头,什么脑子!
于是,温长莺果真携了安屛的手,一起去见睿王,在睿王面前上演了一场姊妹情深的好戏,说以后她们娥皇女英,定然会对睿王一心一意。
睿王对安屛忽悠人的本事早就见怪不怪,可看着两个面和心不合的女人在他面前唱作俱佳,实在是忍得辛苦,笑着说:“莺儿也能够替本王分忧解劳了。”
温长莺顺势道:“都是多亏了安妹妹的提醒。”又忍着万分的委屈,“安妹妹既然已经得了王爷的欢心,在我未嫁入王府之前,就多劳妹妹照顾王爷了。”
安屛眼角抽抽,抬起一张不足半岁大小的猪头脸,对着秦子洲道:“王爷,您要我伺候吗?”
秦子洲看着那张脸,实在是吐不出‘要’这个字。
安屛还不知死活的凑上去:“王爷,您到底要不要啊?”
半响,秦子洲泪奔:“本王实在不敢要啊QAQ”